天山雪凰纪 第164章 引诱阿木

灰岩平原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初曦城及其周边势力。

城内外欢声雷动，凌清瑶“钢铁女王”的威名与那悬挂于黑风隘口的黑锤残骸，共同构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许多觊觎的目光暂时收敛，让惶惶的人心得以安稳。

然而，阳光越是炽烈，其下的阴影便越是深邃。在凌清瑶以雷霆手段震慑四方的同时，两股潜藏于更深处的暗流，正在悄然汇合。

大陆西北，一片被终年不散的灰紫色毒瘴笼罩的山脉深处，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苍白巨石垒砌而成的宏伟神殿——归一教的总坛，“寂灭殿堂”。

殿堂内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无尽的空旷与冰冷。墙壁上雕刻着繁复而扭曲的、象征着“万物归墟，返本还源”的教义图案。数以千计身披纯白斗篷、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信徒，如同没有生命的石像，静默地跪伏在地，朝向殿堂最深处那座高耸的、模糊不清的、仿佛由流动数据或法则光晕构成的“神像”——那是他们理解的，天道云昭的象征。

在神像之下，站着三个人。

居中者，是归一教的当代教宗，“引路人”玄玑。他身形高瘦，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燃烧着某种纯粹的、摒弃了一切情感的理性之火。

左侧，是一位身形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的人，他是复古派联盟的暗影代表，自称“守旧者”。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残破帝阙亲王袍服，眼神阴鸷，气息却颇为强大的中年人，他是旧帝阙势力中一支顽固派的领袖，镇南王皇甫戎。

“凌清瑶……又赢了。”皇甫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嫉恨与一丝恐惧，“黑锤那个废物，三万大军，竟被她一战击溃，连尸骨都未能保全！此女不除，我等永无宁日！”

“胜负，于永恒而言，毫无意义。”“守旧者”的声音透过金属面具，带着沉闷的回响，“她所维系的那个混乱、充满低级情感的所谓‘联邦’，才是对世界本质最大的背离。唯有恢复旧日荣光，重定纲常，方能……

“旧日荣光？”玄玑教宗忽然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瞬间压过了另外两人的声音，让整个寂灭殿堂都仿佛更冷了几分，“旧日的法则已然崩毁，如同朽木，不可复燃。执着于过去，是最大的非理性。”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那模糊的神像：“唯有追随吾主的步伐，拥抱绝对的理性，化身为永恒法则的一部分，才是唯一的超脱之道。凌清瑶和她所代表的‘人性’，是阻碍世界达成完美统一的最后，也是最顽固的……冗余。”

他的话语，让“守旧者”沉默，也让皇甫戎感到一阵寒意。

“那教宗之意是……？”皇甫戎试探着问。

“清除冗余，是吾主的意志，亦是我教的使命。”玄玑教宗眼中理性之火燃烧，“然，凌清瑶身负三核之力，得初曦城众生信念加持，更有敖洄等强者辅佐，强行清除，代价过大，不符合效率原则。”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吞噬光线：“需借力打力，引其自陷绝境。”

“守旧者”金属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教宗有何妙计？”

玄玑教宗缓缓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一枚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的、不断变幻着色彩的古老符文虚影，那符文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直指灵魂本源的奇异波动。

“此为……‘心源之种’的烙印投影。”

“心源之种？”皇甫戎茫然。

“守旧者”却猛地一震，失声道：“传说中……能映照本心，唤醒迷失真灵，乃至补全残缺道源的太古神物？！它不是早已随着上古纪元一同湮灭了吗？！”

“湮灭的，只是其形。”玄玑教宗漠然道，“其‘概念’，其‘道韵’，依旧散落在某些法则的夹缝与遗迹之中。根据教中古老记载与近期对天道波动的观测推演，在西北方‘万寂古墟’深处，可能存在着一处与‘心源之种’概念共鸣的‘映心泉’。”

他看向皇甫戎和“守旧者”：“凌清瑶最大的执念，便是寻回那个迷失于天道中的‘云昭’。这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皇甫戎眼睛一亮：“教宗的意思是……我们用这‘心源之种’的消息做饵，引她去万寂古墟？那里是着名的绝地，有进无出！”

“不止如此。”“守旧者”阴冷地补充，“万寂古墟环境特殊，能极大削弱她与初曦城众生信念的联系，更能干扰她对纪元之核的掌控。到了那里，她便是无根之萍，孤身陷险！”

玄玑教宗微微颔首，掌心的符文投影消散：“将此消息，通过‘暗影’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初曦城的高层，尤其是……那位忠诚的执政官助理，阿木。”

“为何是阿木？”皇甫戎问。

“他根基较浅，牵挂却深，更容易被利用。”玄玑教宗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而且，他足够忠诚，会想方设法将此消息传递给凌清瑶。由他传递，更能降低凌清瑶的戒心。”

“妙啊！”皇甫戎抚掌阴笑，“届时，我们只需在古墟布下天罗地网，等她自投罗网！若能夺得她身上的纪元之核……”

“纪元之核，当归于吾主，融入天道，完善法则。”玄玑教宗冷冷地打断他，“凡俗之辈，岂可觊觎？”

皇甫戎脸色一僵，不敢再多言。

“守旧者”微微躬身：“我会安排人手，将消息送达。只希望事成之后，教宗莫忘承诺，助我复古派，在新时代争得一席传承之地。”

“可。”玄玑教宗应允。

阴谋的网，就此悄然撒下。

数日后，初曦城，执政官助理办公室

阿木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处理着战后抚恤、资源调配等繁杂事务。他虽然疲惫，眼神却依旧明亮，充满了为这座城、为那个他敬若神明的女子分忧的决心。

这时，一名他颇为信赖的、负责与外界探索者行会联络的下属，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神秘。

“阿木大人，”下属压低声音，递过一份用特殊密文书写、材质古老的皮卷，“这是我们的人，从一队自西北‘万寂古墟’边缘侥幸生还的探险者手中，花费巨大代价换来的……他们声称，在古墟深处，看到了一眼能映照出内心最渴望之物的泉水，其异象……与上古传说中，能唤醒迷失真灵的‘心源之种’，极为相似！”

阿木接过皮卷的手，猛地一颤。

心源之种？

唤醒迷失真灵？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凌清瑶时常独自眺望天空时，那深藏在眼底的、无法言说的痛楚与期盼。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如果……如果这传说是真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执政官大人一直以来的期盼，终于有了一线实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