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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并不响亮。
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咔……嚓……”
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仿佛什么被强行掰开。
黑暗深处，那股纯粹的恶意，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开始膨胀、沸腾。
所有人的手电光柱，不约而同地汇聚向声音的源头。
光芒刺破黑暗，却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在那片光暗交界的地带，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蠕动。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王胖子举着水下步枪，手心全是汗。
阴影太大了。
大到不成比例。
它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整个万棺大殿都传来轻微的震动。
张起灵的身体已经绷成了一张弓，黑金古刀的刀锋，反射着森然的光。
他的身体正对着那片黑暗，摆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极致防御的姿态。
陈皮阿四和他剩下的几个手下，也是一脸的骇然，手中的枪械全部对准了那个方向。
阿宁的反应最快，她对着耳麦低声下令：“所有单位，锁定目标！准备开火！”
她身后的雇佣兵们迅速组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列，各种先进武器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
只有林渊，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正在靠近的庞然大物，只是评判了一句。
“来了。”
阴影，动了。
它从黑暗中，一寸一寸地挪了出来。
“吱嘎——”
“嘶嘶——”
“咕噜——”
各种怪异的声响，从它身上不同的部位传来，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当它的全貌，终于暴露在十几支强光手电的照耀下时。
时间停止了。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王胖子手里的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吴邪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生物去定义它。
它是一团缝合起来的噩梦。
之前在天宫入口处看到的人面怪鸟的翅膀，巨大而破烂，被黑色的筋腱强行固定在它的背部，无力地扇动着。
万棺大殿里那些巨型蚰蜒的节肢，上百条，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它身体的下半部分，支撑着它庞大而臃肿的身躯，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天池涡流里那种巨蛭的吸盘，布满了它的腹部，一张一合，流淌着恶心的粘液。
而最让人作呕的，是构成它主体部分的……无数人类和动物的残肢。
扭曲的手臂，断裂的腿骨，睁着空洞眼睛的头颅，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和鳞片。
所有这一切，都被一种焦黑的、肉筋一样的物质，粗暴地、毫无美感地“缝合”在了一起。
它是一个集合体。
一个由之前遭遇过的所有怪物，以及无数无辜牺牲者组成的，失败的、扭曲的、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造物。
“人造神……”吴邪的嘴唇在哆嗦，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汪家的计划！
这就是汪家追求的“神”？
不，这不是神。
这是一个失败品。一个因为无法承载过于庞杂的力量，而彻底崩溃的怪物！
“吼——！！！”
怪物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它身上几个不同的头颅——有人类的，有野兽的，甚至有一个类似鸟类的头颅——同时张开了嘴。
发出的，却不是任何一种生物应有的咆哮。
那是一阵混杂了嘶吼、尖叫、哀嚎的复合音波，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毒。
阿宁小队的一个雇佣兵最先反应过来，他举起了一个平板状的仪器，对准了那头怪物。
屏幕上，红色的警报疯狂闪烁。
“报告！能量读数……爆表了！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雇佣兵突然惨叫一声，丢下仪器，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
“精神攻击！”阿宁厉声喊道，“所有人，注意防御！”
但已经晚了。
那怪物的咆哮，不仅仅是物理声波，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污染。
陈皮阿四的几个手下，当场就有两人七窍流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胖子也觉得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根烧红的铁钎，痛得他大叫起来。
吴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声音撕碎了。
只有张起灵，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和特殊的体质，还能勉强站立，但他的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
“顶住！”陈皮阿四用铁拐重重地敲击地面，对着自己最后一个还能站立的手下吼道，“用穿甲弹！给我把它打烂！”
那手下颤抖着，从背后取出一枚特制的、弹头呈现出暗金色的子弹，装填进一杆大口径狙击步枪里。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就在这时，场中最安静的那个人，终于有了动作。
林渊。
他看着眼前这个由无数失败品缝合而成的巨大垃圾，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破妄之瞳】中，这头怪物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没有血肉，没有筋腱。
只有一团团驳杂、混乱、互相冲突的能量和基因序列，被一股外力强行糅合在一起。
绿色的，属于植物的生命能量。
红色的，属于动物的狂暴能量。
灰色的，属于人类的灵魂能量。
还有许多黑色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未知能量。
这些能量互相排斥，互相吞噬，形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
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装满了各种化学废料的垃圾桶。
他终于开口，做出了评价。
“用一堆劣质食材做的大杂烩。”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盖过了那怪物的咆哮，清晰地传到吴邪等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王胖子捂着头，勉强抬起眼，看向林渊。
都什么时候了，渊哥怎么还在关心吃的？
林渊没有理会众人的错愕。
他看着那头因为愤怒而愈发狂暴的缝合怪物，补完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厨子的手艺太差。”
“这会吃坏肚子的。”
话音落下，怪物身上所有的头颅，都转向了他。
仿佛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