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盘古开天后，退休岩神想摸鱼 第44章 三族摩擦，气运之争

自钟离揭开了那血色天幕背后的残酷真相后，尘歌壶中那份持续了数百年的、无忧无虑的田园牧歌，便悄然地被奏响了一段沉重而又压抑的变奏。

女娲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里只知道追逐着岩晶蝶，或是兴高采烈地向钟离炫耀自己的最新作品了。她时常会一个人，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那座微缩的“娲皇宫”前发呆。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愁，她看着自己那些被赋予了生命的泥塑子民，它们依旧在乐园里奔跑、嬉戏，对外界的风雨一无所知。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创造”，是那般的脆弱。

而伏羲，则将自己关在了那座钟离特意为他开辟的、用于推演天机的“观星台”上，一连数月都未曾踏出半步。他身前的五十根蓍草，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不断地起落、重组。他不再是为了探求世界规律的乐趣而推演，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与使命感，试图从那片被道魔之争搅得一片混沌的天机之中，为自己和妹妹寻找到一丝能够避开灾厄的、安全的缝隙。

钟离将这一切，都静静地看在眼里。他没有去打扰，也没有去安慰。他知道，成长本就是一场伴随着痛苦的蜕变。温室里的花朵固然美丽，却终究无法抵御真正的风霜。他能做的，不是为他们撑起一把永远不会漏雨的伞，而是在他们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雨之前，教会他们，如何识别风向，如何预判雷霆。

这一日，伏羲终于满脸疲惫地，走下了观星台。他径直来到钟离的凉亭，甚至顾不上行礼，便将一卷由他亲手绘制的、充满了无数混乱线条与不祥符号的卦象图，铺在了石桌之上。

“叔父，您请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与困惑，“我这百年来，日夜推演，发现那西方的魔气虽是心腹大患，却仿佛只是‘果’而非‘因’。真正搅乱天机，让整个洪荒都陷入一片血色迷雾的，另有其源！而且不止一处！”

他指着卦象图上，三个同样被浓郁的血光所笼罩的方位——东方、南方、与中央大地，那双蕴含了星辰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深深的不解。“这三股气息，虽不及西方魔气那般纯粹邪恶，却同样充满了霸道、骄傲与无尽的争斗之意！它们相互纠缠、彼此冲撞，仿佛是三个即将喷发的巨大火山，共同将这方天地化为了一座巨大的火药桶！这……究竟又是为何？”

女娲也闻声跑了过来，她看着卦象图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色，小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钟离的衣袖，那双清泉般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安。

钟离看着伏羲那因耗费了巨量心神而略显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愧是先天神只，竟能以大罗金仙的修为，窥探到这量劫之下的部分真相，已是极为难得。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那杯早已为伏羲备好的、能安神定魄的清茶，推到了他的面前。“先润润嗓子吧。”

随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挥。只见凉亭前的空气，如同被微风拂过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一面由纯粹水元素凝聚而成的、光华流转的水镜便悄然浮现。

“伏羲，你推演得没错。”钟离的声音平静而又悠远，仿佛在为两个求知的孩子，讲述一段早已注定的历史，“那西方的罗睺，不过是点燃引线的火星。而真正为这场大劫，提供了无穷尽薪柴的，正是你所看到的这三股力量。”

随着他的话语，水镜之中的景象开始飞速地变化、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蔚蓝色的浩瀚东海！海面之上，巨浪滔天，成千上万头体型庞大、形态各异的龙族，正簇拥着一位头戴帝冠、气息霸道到了极点的青黑色巨龙——祖龙，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它们的兵锋，早已不再满足于海洋，而是化为滚滚洪流冲上了东海之滨的大陆！

它们强行改变河道的走向，将所有水域都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它们驱逐、吞并着所有不愿臣服的水生族群，那份“四海之内，皆为王土”的霸道与扩张之欲，几乎要透出水镜扑面而来！

“这是……龙族？”女娲惊呼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族群。

钟离点了点头，水镜中的景象随之一转，来到了一片被无尽南明离火所笼罩的、巨大的梧桐神树之上。一只体态优美、羽翼华丽到了极点的七彩凤凰——元凤，正高傲地立于枝头。她的周围，百鸟来朝，万禽臣服。她的目光，充满了对大地上一切凡俗生灵的蔑视。她宣称，天空是凤族绝对的领域，任何未经允许，擅自飞上九天的生灵，都将被视为对凤族威严的挑衅，必将以神火将其焚为灰烬！那份源自血脉的骄傲与不容侵犯的威严，丝毫不逊于东海的龙族！

紧接着，画面再次切换，来到了洪荒最中央的、广袤无垠的中央大地。一只厚重、仁德、脚踏祥云的巨大麒麟——始麒麟，正试图调和一场因争夺灵山而爆发冲突的飞禽与走兽。然而，无论是高傲的飞禽，还是狂暴的走兽，都对它的“仁德”劝说，嗤之以鼻。它们甚至隐隐联手，将麒麟一族排挤出了最核心的、灵气最浓郁的区域。麒麟一族虽有大地之德，却在这霸道与高傲的夹缝之中，显得是那般力不从心。

看着水镜中这三幅充满了紧张与对立的画面，伏羲与女娲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呀？”最终，还是女娲忍不住，用一种充满了不解的、孩童般的语气小声地问道，“洪荒这么大，大家……大家为什么不能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呢？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这个问题，问得是那般天真，却也那般深刻。钟离的目光，从水镜之上收回，落在了女娲那张充满了困惑的小脸上。他微微一叹，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历史的沧桑。

“因为，他们争的从来都不是地盘。”

“他们争的是气运。是成为这方天地，唯一的主角的资格。”

“天地主角？气运？”这两个词，对伏羲与女娲而言是如此的陌生。

“然。”钟离耐心地解释道，“盘古父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但这方天地初生，法则尚不完善，如同一个空有王座，却无国王的巨大王朝。而龙、凤、麒麟三族，乃是父神精、气、神三宝结合天地本源所化的、最强大的先天种族。他们每一个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个‘王座’的、天命所归的‘主角’。”

“一旦成为‘天地主角’，便能得到整个洪荒世界的气运加持。届时，族中成员修行将一日千里，灵宝亦会主动来投，整个种族都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这份诱惑，足以让任何理智，都被名为‘野心’的火焰焚烧殆尽。”

钟离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伏羲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瞬间便明白了！为何他推演出的天机，会是如此的混乱与狂暴！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地盘之争，这是一场关乎整个种族存亡与未来的豪赌！一场只能有一个胜利者的、残酷的淘汰赛！

“可是……可是这和西方的魔，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娲还是有些不明白。

“关系大了。”钟离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起来，“一场战争，死去的生灵，会产生什么？”

“怨气……煞气……”伏羲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错。”钟离点了点头，“而那西方的罗睺，他所修的道，其力量的根源正是这天地间所有的怨气、煞气、以及一切负面的情绪！三族争斗得越是惨烈，死去的生灵越多，他的力量便会越是强大！”

“三族，都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在这洪荒棋盘上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主角’之位而相互搏杀。殊不知，在他们看不到的更高处，那西方的罗睺，正微笑着看着他们这些自作聪明的‘棋子’，一步步地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他所期望的、毁灭的深渊。”

“他们……他们是罗睺的……养料！”

最后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伏羲与女娲那颗尚且天真的心！他们呆呆地看着水镜之中，那依旧在为了地盘、为了尊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主角”之位而相互厮杀、彼此仇视的三族，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在那无尽的厮杀与血海之上，一个由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构成的黑色魔影，正放声狂笑，享受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大的死亡盛宴！

就在此时，水镜之中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在一处灵气充裕的山谷之中，为了一株即将成熟的、能增长道行的先天灵根，一小队负责巡逻的年轻龙族与一队在此地栖息的凤凰发生了激烈的口角。

“此地已入我东海之滨万里疆域，所有天材地宝，皆属我龙族所有！尔等扁毛畜生速速离去！”

“笑话！此地虽近东海，但其上空乃是我凤族天域！此灵根沐浴天空精华而生，自当归我凤族！尔等湿鳞走兽，也配染指？！”

言语的冲突，很快便升级为了肢体的碰撞。小规模的战斗瞬间爆发！龙息与凤炎在小小的山谷之中，交织、碰撞，将那片原本宁静的土地化为了一片焦土！

那株本该是祥瑞的先天灵根，也在这场战斗的余波之中，被狂暴的能量撕得粉碎！

双方皆有死伤，也都杀红了眼！他们各自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很快，更多的龙族与凤凰从四面八方赶来！一场原本只是几个小辈之间的意气之争，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便演化成了一场上百位金仙级别高手参与的、不死不休的种族血战！

女娲看着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山谷，看着那些曾经高贵、威严的生灵，此刻却如同野兽般相互撕咬，她那张本就煞白的小脸，再无一丝血色。她的小手，不自觉地用力地攥紧了，那双纯净的眼眸之中蓄满了泪水。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那片依旧充满了和平与欢声笑语的“女娲乐园”，看着那些还在无忧无虑地奔跑着的泥塑子民。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想要“守护”这份美好的冲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她的心中疯狂地汇聚、升腾！

钟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那颗属于“造化”的种子，终于在见证了这世间最残酷的真实之后，破土而出了。

那根名为和平的脆弱琴弦，已经在三股巨力的拉扯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而它断裂的声音，很快，便将响彻整个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