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 第242章 河神的快递站

月牙河的河神老浪，最近有点烦。

不是因为鲤鱼精又偷喝了他的桂花酒，也不是因为虾兵蟹将总在河床底下打麻将——是岸上那栋刷着蓝漆的小房子，天天有人骑着小电驴进进出出，车筐里的包裹堆得像座山。

“那是啥？”老浪扒着芦苇丛，看着穿红马甲的小伙子把一个方盒子塞进铁柜子，“比我这河神庙热闹多了。”

旁边的老乌龟慢悠悠探出头：“听说是快递站，凡间的新玩意儿。人在家待着，就能收到千里之外的东西。”

老浪摸了摸下巴上的水藻胡子。他当河神三百年，管着上下游三百里水路，最擅长的就是“运送”——谁家丢了银镯子，他顺水推下去；哪家姑娘把情书扔进河，他准能漂到情郎窗台上。可现在，没人往河里扔东西了。

河神庙的供品越来越少，最近一次还是半年前，张寡妇扔了个馒头，说是给“水里的神仙”补补。

“不行，”老浪一拍大腿，浪花溅了乌龟一脸，“我也得开个快递站！”

说干就干。老浪把河神庙打扫出来，神像挪到墙角，供桌擦得锃亮。他用河底的珍珠串了个招牌，上面写着“河神快递，水陆通运，丢件包赔”，挂在芦苇荡最显眼的地方。

头一个客户是鲤鱼精。这小子最近迷上了岸上的广场舞，非要买双红舞鞋。

“能送到吗？”鲤鱼精甩着尾巴，把一捧珍珠推过来，“卖家说在江南，隔着三条河呢。”

老浪拍胸脯：“你爷爷当年送信给东海龙女，还是我护航呢！”

他找了片最大的荷叶当包裹，把珍珠包好，吹声口哨。一条尺把长的银鱼游过来，尾巴上还系着个小铃铛。

“给江南的荷花精捎个信，”老浪把荷叶捆在银鱼背上，“让她帮忙买双红舞鞋，码数按鲤鱼精的脚来——就是那个总在石头上蹭来蹭去的傻小子。”

银鱼摆摆尾巴，“叮铃”一声游远了。

三天后，鲤鱼精穿着红舞鞋，在水面上蹦跶得欢。舞鞋沾了水，非但不沉，还越穿越亮。

“神了！”鲤鱼精咧着嘴笑，露出两排小尖牙，“比岸上那快递快多了！”

消息一传开，河底炸开了锅。

螃蟹大叔托人买了副新钳子，说原来的用了二十年，夹核桃都费劲；青蛙们凑钱买了批蚊帐，夏天蚊子太多，总影响合唱；就连最宅的螺蛳一家，都订了套《水底装修大全》，想把壳子重新刷层漆。

老浪忙得脚不沾地。白天指挥鱼虾送货，晚上在供桌上记账，用的是墨鱼汁，写在贝壳背面，密密麻麻全是“某某某，代收河蚌两个”“某某某，到付水草一束”。

有回出了岔子。黑鱼大哥买的“壮骨粉”，被调皮的鲫鱼当成零食啃了半截。老浪气得吹胡子瞪眼，逼着鲫鱼们把自己的鱼子酱赔给了黑鱼。

“做生意得讲信誉，”他教育小鱼们，“当年我给李秀才送考卷，哪怕被渔网挂住，也得咬着纸卷游过去。”

岸上的人慢慢发现不对劲。

王家庄的王二愣子，前几天掉了个手机在河里，正心疼呢，早上起来发现手机躺在窗台上，还带着股水草味，开机一看，电满格。

“邪门了！”王二挠着头，“难不成是河神显灵？”

村东头的刘寡妇，儿子在城里打工，半年没寄钱回来。这天她在河边洗衣服，看见一片大荷叶漂过来，上面放着个信封，里面是三张崭新的钞票，还有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娘，钱被贼偷了，多亏河里的神仙帮忙找回来。”

更奇的是村西的老光棍。他对着月亮许愿，想找个老伴，没过几天，就收到个荷叶包裹，里面是双布鞋，鞋底纳着“鸳鸯戏水”，还有张纸条：“隔壁村王寡妇托我给你的，她说你上次帮她修屋顶，人不错。”

老光棍红着脸去找王寡妇，俩人居然真成了。结婚那天，特意往河里扔了两斤喜糖。

老浪的快递站越来越火，连岸上的人都偷偷来寄东西。有人托他给远方的亲人送封信，有人让他帮忙找找丢失的钥匙，还有小孩把秘密写在纸上，让他送给月亮。

河神庙的供品又堆成了山，有馒头，有水果，还有人送了件花衬衫，说是看老浪总穿水草做的衣服，该换换样式了。

老乌龟背着壳，慢悠悠地说：“我就说嘛，神仙也得跟上时代。当年你爷爷管着河运，你爹管着灌溉，到你这儿，管快递，挺好。”

老浪穿着花衬衫，正指挥一群小鱼搬运包裹，闻言哈哈大笑。阳光透过水面照下来，把他的影子映在河底，像条快乐的大鱼。

有天，天庭派来的巡查官顺着河水漂下来，看见河神庙里忙得热火朝天，愣住了。

“老浪，你这是……”

“办快递站呢！”老浪递给他一颗岸上送来的糖，“天庭要是有包裹要送，我也能帮忙，价格好商量！”

巡查官尝着糖，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又看了看岸上人们对着河水笑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天庭，他在奏折里写道：“月牙河河神，创新履职方式，深得民心，建议……给个先进称号？”

至于老浪有没有拿到先进称号，没人知道。大家只看到，月牙河的水越来越清，岸边的芦苇越来越绿，河面上的荷叶包裹，天天都在漂来漂去，像一群快乐的绿色小船。

有回，王二愣子夜里起夜，看见河边有个穿花衬衫的人影，正蹲在水里，给一条小鱼系包裹。那人影回头冲他笑，胡子上还挂着片水草，眼睛亮得像星星。

王二揉了揉眼睛，人影不见了，只有浪花“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唱歌。

第二天，王二往河里扔了瓶二锅头，对着水面喊：“老浪，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

河面上，立刻漂来片荷叶，上面放着个空酒瓶，还有张纸条：“谢了，就是这酒太烈，把我的水藻胡子都烧卷了。”

王二看着纸条，笑得直不起腰。远处的河面上，一群小鱼顶着荷叶包裹，正“叮铃叮铃”地游向远方，水波荡漾，像撒了一路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