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2章 九玄易主

他承认了。这句平淡的肯定，于我而言，却不啻于最激昂的战鼓。我看着他那张终于不再是神只尊容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这场狩猎的游戏，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我收起剑，抚摸着依旧泛着寒意的剑身，故意用一种暧昧又带着几分回味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那是自然。毕竟，昨夜可是你……...亲自帮我打通的灵脉呢。”

我特意将“亲自”二字咬得很重，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我满意地看到，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墨色瞳仁里，终于漾开了一丝涟漪。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复杂，更让我着迷的东西。

他沉默着，金红的袈裟在微风中猎猎作响，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我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让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吗？”

“从前.……”他喉结微动，声音比往日里沙哑了几分。下一瞬，我只觉眼前一花，他高大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冰冷而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在我耳边低低响起，“你是指何时？是你日日扰我清修之时，还是昨夜……..”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昨夜”是一个烫嘴的禁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贴在我身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心中暗笑，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我踮起脚尖.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将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吐气如兰：“昨夜我们怎么了吗？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难道，真的办完了？”

我能看到他冷白如瓷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那红色在他光洁的头颅和金红的袈裟映衬下，显得格外靡艳，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带着一种禁欲而破碎的美感。

神只的窘迫，原来是这般光景。“想不起来便不必想。”空妄的神色仅有一瞬的不自然，便很快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他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专心斗法。”

他越是掩饰，我便越是想撕开他那层伪装。我故作恍然大悟状，笑得眉眼弯弯：“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真办成了。”

“莫要胡言。”他终于被我激出了一丝愠怒，虽然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他右手捏诀，九颗乌黑的檀木佛珠从他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瞬间化作九条金光闪闪的绳索，带着破空之声，朝我缠绕而来。“还是想想如何接下此招吧。”

这便是他的法器“九玄”。我曾被这九条金绳缚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在他百步之内活动。它曾是我身为阶下囚的耻辱象征，可如今，看着它们再次向我袭来，我心中却只剩下玩味。

金绳如九条矫健的灵蛇，带着佛门法器特有的、不容置喙的镇压之力，封锁了我所有的退路。那金光刺眼，几乎要将这方小小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檀木香气，那是属于空妄的味道。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都未曾眨一下。就在那九条金绳即将触碰到我衣角的瞬间，我朱唇轻启，只吐出了一个字。

“收。”

声音很轻，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绝对力量。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九条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我撕碎的金绳，竟真的在离我不到三寸的空中骤然停滞！它们就那样悬浮在半空,金光闪烁，绳身微微颤动，像九条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蛇，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庭院里，风停了，鸟鸣也消失了。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

我抬眼，看向对面的空妄。他依旧保持着施法的姿势，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霜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那是一种掌控者突然失去了权柄的错乱，一种猎人发现猎物挣脱了所有陷阱的荒谬感。

“嗯？”他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哼，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异。他死死地盯着那停滞在空中的九玄又将目光转向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将我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净，“竟能操控我的法器……看来这仙法，确实有些门道。”

★★★

法器被夺控的瞬间，空妄的神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九玄与他心神相连，是他神魂的一部分延伸。此刻，那九条金绳的停滞，对他而言，不只是法术被破那么简单，更像是有只无形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紧紧攥住了他的一部分神魂，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他本是十拿九稳的镇压，是他用来将这只不听话的魔重新锁回笼中的锁链。可现在，锁链却温顺地臣服在了她的脚下。

“昨夜...”她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夜的画面。那不是她所以为的旖旎春色，而是漫天的血光。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在青楼找到她的，她醉卧在人群中，衣衫半敞，笑得没心没肺。那一刻，他心中酝酿了百年的无边怒火，终于冲破了佛法与理智的束缚，彻底失控。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只记得那一路的血腥。他的金红袈裟，被她的血染得更加妖艳。她满身血污，气息奄奄地躺在他怀里，却依旧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他，虚弱地笑着，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与失态。

那份记忆，带着铁锈味的甜腥，让他心神不宁，甚至在面对她此刻的挑衅时，都无法维持绝对的冷静。他祭出九玄，本想用绝对的力量让她认清现实，却没想到，这反而成了她展示新力量的舞台。

这究竟是何种仙法？竟能与他的佛法产生如此诡异的共鸣，甚至反过来控制他与神魂相连的法器？空妄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动摇”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她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与记忆中那个张扬似火的魔尊判若两人。可他知道，这只是表象。她骨子里的狡黠、顽劣、以及那份能轻易撩拨起他心底最深**的魔性，分毫未减，甚至……变本加厉。

“有些门道？”我轻笑一声，无视他探究的目光，反而向前一步，指尖轻轻点在一条静止的金绳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属于他的灵力波动，“佛子，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你就说，昨夜是不是办完了？”

我就是要一再地提起“昨夜”，用这暧昧不清的词语，去敲打他那颗看似坚如磐石的佛心。我要看他为我失控，为我动摇，为我……破戒。

空妄沉默了片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无数不易察觉的情绪，最终都归于一片冰冷的死寂。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像是冰棱：“你若执意要问……..那便告诉你，什么都没发生，满意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烦躁，仿佛在极力撇清什么。

我却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那就是办完了，我知道了。”

他否认得越快，就越证明他心虚。这场心理的博弈，我已然占尽上风。

“随你怎么想。”空妄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显然不想再与我纠缠这个话题。

他双手猛然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周身佛光大盛。一个巨大的金色佛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宝相庄严，俯瞰众生，无边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

“小心了！”他沉声喝道。

那巨大的佛影抬起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我当头压下。掌风未至，我脚下的青石板已经寸寸碎裂。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仙魔魂飞魄散的一击，我依旧只是抬了抬眼皮，再次轻启朱唇。

“散。”

又是一个字。那庞大到几乎遮蔽天日的金色佛影，竟像是被戳破的气泡一般，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后，轰然消散，化作漫天金光，最终归于虚无。

“能散我法术…….”他眸底的惊愕已然化作了一片深沉的暗芒，带着一丝被彻底激怒的危险气息，“但你，接得住这招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虚握，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瞬间从他掌心爆发！我只觉得周身空气被瞬间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飞去。

又是这招，想用绝对的力量将我禁锢在他身边。我冷哼一声，稳住身形，在被他吸到面前的前一刻，第三次吐出了那个如今已显得无比顺口的字。

“收。”

那股霸道的吸力，再一次戛然而止。“还能收？”空妄心中的诧异已然攀升到了顶点。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寻常的法术对我已经全然无效。下一瞬，他高大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便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法术。他右手并指成剑，指尖萦绕着一层凝练到极致的金色佛光，带着一股凌厉到仿佛能刺穿空间的锐气，直直地朝我胸口刺来！

这一击快得惊人，也狠得决绝。但我却从他那双看似冰冷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挣扎。这一击，看似凌厉，却终究留了几分情面，并未对准我的要害。是警告，还是.......试探?

我心中冷笑，不闪不避，只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衣襟的刹那，调动起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弹开。”

“砰！”一声闷响，空妄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指，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我的屏障上，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身形一晃，向后退了半步。

他稳住身形，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毫无表情的模样，但那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却再也无法掩饰其中的惊涛骇浪。他眼神一凝，那股属于修仙界圣子的压迫感毫无保留地向我袭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比平时沉了三分，像覆着一层薄冰的深潭，冰面下是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