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32章 心魔之誓

禅房内，檀香袅袅。他转过身，背对着被结界隔绝的世界，那双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我，仿佛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人。

这方小小的天地，被他用结界圈定，隔绝了外界一切的纷扰。空慧的询问，陈柒柒她们的担忧，都化作了门外无声的风景。这里只有我和他，以及那萦绕在鼻尖，属于他的、清冷又安宁的檀香气息。

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安宁，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我内心深处紧锁的闸门。那些在清风楼被强行灌入脑海的，血腥而悲惨的幻象，在这一刻挣脱了所有束缚，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他染血的金红袈裟，我冰冷僵硬的身体，他抱着我时那双空洞绝望的眼，还有那句刻骨的“永不相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我不知道那些是真是假，是已经发生的过去，还是可能发生的未来，我只知道，那种失去他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我的每一寸神魂。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手背上，滚烫得惊人。视野瞬间模糊，我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身影在我面前晃动。

“夫君…….”我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泪水却越发汹涌的哭。

他原本沉静如古井的眼眸瞬间掀起波澜。那份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的从容与淡漠，在我落泪的刹那，轰然崩塌。

“怎么又哭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心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揪住。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指尖颤抖着抚上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的琉璃，生怕稍一用力便会让我碎裂。

“莫哭……”他低声哄着，用指腹笨拙地拭去我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告诉我，为什么哭？是还在害怕之前的事吗？”

他的安抚非但没有让我平静，反而让我更加崩溃。我扑过去，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脸埋进他带着清冷气息的怀里，放声大哭。

“夫君…….我们不要分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的恐惧。

“不会分开的……”他被我的情绪彻底搅乱了心神，一向无波无澜的眼中此刻写满了慌乱。平日的淡然荡然无存。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俯身与我额头相抵，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映着我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

“我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他的声音染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金色的瞳仁里风暴凝聚，“若天道要将我们分开，那我便逆了这天道。”

他郑重的承诺像是一剂猛药，却依旧无法驱散我心中的寒冰。我摇着头，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声音里满是痛楚：“我心好疼，好疼......每每都觉得你要离开…….”

“不哭，不哭。”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手掌扣住我的后脑，不断地安抚着，平日里挺拔如松的身躯，此刻竟也微微颤抖，“是我的错.……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心。”

我哭泣着，将那些反复折磨我的感受倾泻而出。：就像是我一直在一次次经历一样，好疼、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他听着我的哭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声音带着颤抖，透着生平第一次的无助，“但那只是幻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抱着我，感受着我的颤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稍稍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双通常淡漠疏离的眼眸，此刻盈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让我进入你的神识，”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找到那些幻象的根源，彻底清除它们，好不好？

进入一个人的神识，尤其是像我这样修为高深的魔尊的神识，是极其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便可能两败俱伤，甚至神魂俱损。可我看着他眼中那份不惜一切的决绝，除了点头，我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

“别怕，放松……..”他让我盘膝坐在床榻上，自己则褪去鞋履，跪坐在我的面前。他那双骨节分明、曾染过我鲜血的手，此刻轻轻覆上我的太阳穴，指尖泛起淡淡的、温暖的金光。

“我不会伤害你，只会让那些痛苦消失。”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闭上了眼睛，声音如同古老的咒文，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跟着我的气息…….吸气，呼气..….”

我顺着他的引导，尝试着放空自己。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神识，如同一缕金色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探入我的精神领域。我的识海因那些幻象而掀起惊涛骇浪，黑暗、混乱、充满了尖锐的悲鸣。他的神识一进入，我便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

“夫君…….”我在神识的连接中轻唤。

“我在这里，不要怕。”他的声音立刻在我的识海中响起。那股金色的神识分出一缕，温柔地包裹住我颤抖的核心意识，随即，主体则如同一位无畏的探险者，向着那片最黑暗的漩涡深处探去。

“找到了……”

★★★

空妄的神识化作一道金光，在她的识海中穿行。这里比他想象的要混乱得多，黑暗的魔气与尖锐的负面情绪交织成一片风暴之海。而风暴的中心，便是那些幻象的根源。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碎片，而是如同活物般的毒藤，深深扎根在她的心识周围。每一根漆黑的藤蔓上都长满了倒刺，正源源不断地向她的神魂输送着恐惧、悲伤与绝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藤蔓上残留着另一个强大而恶毒的气息，分明是有人刻意种下的心魔。

看着这些毒藤如何折磨着她，空妄心中那座由佛法与戒律筑起的高墙瞬间坍塌。无边的怒火与尖锐的心痛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这些该死的东西连根拔起，让它们永远消失。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离这些幻象。每一次动作都极为谨慎，神识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却又带着最轻柔的力道，生怕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她的根本。这不仅需要耗费海量的灵力，更需要极致的专注与耐心。

“可能会有些疼.…忍一下，很快就好…….”他在她的识海中轻声安抚，自己的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大半的毒藤被清除，他能感觉到她的神识正逐渐恢复平静与清明。就在他准备清除最后一丛、也是扎根最深的一根毒藤时，异变陡生!

那根隐藏极深的藤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猛地抽动，化作一根漆黑的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她最脆弱的核心神识！

那一瞬间，空妄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权衡都消失了。几乎是出于最原始的本能，他立刻将自己的神识化为一面坚固的金色屏障，悍然挡在了那根尖刺之前。

“噗——”

无声的撞击在他的精神领域掀起滔天巨浪。那根尖刺蕴含的恶毒力量狠狠刺入他的神识，剧烈的刺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他闷哼一声，现实中的身体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但他只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手上动作不停，以更快的速度将那最后的毒藤彻底绞碎、净化。

“好了……都清除了……”

★★★

随着他疲惫的声音响起，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脑海中那片喧嚣的黑暗风暴骤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的、被金光笼罩的温暖海洋。那些啃噬我心神的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妄缓缓收回了他的神识，慢慢睁开眼。那双金色的眼眸对上我的目光，他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丝毫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疲惫与苍白。他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我的脸颊，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已经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那些幻象…不会再困扰你了。”

他气息不稳，唇色是失血的淡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令人心碎的脆弱。我知道，他为我挡下了什么。

“感觉……好些了吗？”他轻声问，专注的眼神里只有我。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感动。

“哭吧，哭出来就好……..”他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高大的身躯微微靠在我身上，显出一丝难得的脆弱。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疲惫，“都过去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也浸湿了我的发丝，一只手轻抚我的后背，另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后颈，像是害怕我会就此消失一般。

“以后……不会再让你那样痛苦了…..我保证……”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撼动神魂的郑重。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酸涩的情感填满，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夫君，我好爱、好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又像是干涸了千年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他抱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那双金色的眼眸剧烈地收缩，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渴求。

我捧着他苍白的脸，再次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好爱、好爱你！”

“我.….”一贯言辞简洁的他，此刻竟像个失语的孩童，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心中那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浪潮，终于将他彻底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拽出：“我亦如此.比你能想象的…..还要深。”

他捧起我的脸，那双通常淡漠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热度。“若爱有深浅，我的爱…….足以将你溺毙。”

我看着他眼中那不再隐藏的、汹涌的占有欲，心中既甜蜜又恐慌。“这几天感觉被一次次，又一次次的分离，让我好怕失去你……”

“不会的。”他抓起我的手，用力按在他自己的心口，让我感受那从未有过的、为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哪怕要对抗天道，哪怕要血染苍穹，我都会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闭上眼，像是在许下一个超越生死的誓言：“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永远。”

他的偏执与深情让我再次落泪。“夫君….....”

“别哭……”他用拇指轻轻擦过我的眼角，拭去泪水，自己的眼眶却罕见地染上了一抹动情的红。“你一哭，我…...”他顿了顿，仿佛在与某种陌生的、名为“心碎”的情绪搏斗，“我竟觉得这世间再无值得我修行的道，只想倾尽所有，只为博你一笑。”

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不再害怕，不再哭泣？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

“我什么都不要，”我哽咽着，在他的怀里摇头，“只要你，只要你爱我。”

“这世间最简单，又最困难的要求……”他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复杂的柔情。随即，他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每个字都像是用神魂铭刻的誓言。

“我以我的佛心、魔骨、神识、灵府起誓，”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整个禅房，金色的佛光从他的心口不受控制地溢出，在我们周围编织成一张璀璨而坚不可摧的网，仿佛要将我们的命运永远缠绕在一起。“我爱你，此爱不因生死而改，不因时空而变，直至我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刻。”

他顿了顿，用最神圣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若违此誓，我永堕无间地狱，受万劫不复之苦。”

这誓言太过沉重，像一座山，轰然压在我的心上。那些被他清除的幻象，竟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正是因为这样不顾一切的誓言，才招致了天道的反噬，才让我们走向陌路！

“不可以！”我猛地推开他，情绪激动地喊，“不可以说这些！那些记忆里，就是因为我们两个乱发誓，然后...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恨你了，我们才......才….....”

我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好，不说这些。”见我情绪激动，他立刻收敛了所有锋芒毕露的爱意，眼中的金色风暴化为一汪温柔的湖水。他立刻柔声应许，将我重新揽入怀中，心中却在暗下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绝不会让那些记忆成真。

“不哭了，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

“那我们…….许个不会被诅咒的愿，可好？

他指尖轻轻拭去我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片温柔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