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26章 魔界狼烟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一缕缕比夜色更浓重的黑气凭空滋生、盘旋、凝聚。阴冷的气息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带着陈腐的、来自幽冥深处的味道，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我耳边低语。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空妄的手臂，将治愈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的体内。

“我说了，我…...”他似乎想拒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因伤势而生的虚弱，但话未说完，便被那越发清晰的鬼气打断。那团黑气最终凝成一个修长的身影，来人一身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是我的得力干将，鬼王魑臣。

空妄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他扶着我的手臂，缓缓直起身，动作间不着痕迹地与我拉开些许距离，恰到好处地将我挡在了他的身后。他那件染血的金红袈裟微微鼓荡，破碎的佛珠散发着残存的圣洁光辉，与魑臣周身的鬼气形成了鲜明而对立的领域。

“魑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魔界四大王各司其职，若非天大的要事，绝不会擅离领地，更不会直接闯入修仙界的地盘。

“有事。”我言简意赅。

空妄却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冷白如瓷的下颌线紧绷，目光如刀，直视着魑臣，语气冰冷地质问道：“鬼王魑臣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魑臣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像是从喉骨深处滚出来的，带着一丝戏谑。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越过空妄高大的身躯，落在我身上，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那是下属对君主的绝对忠诚，却也夹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近乎冒犯的熟稔与占有欲。

“魔尊大人，”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您不打算告诉这位……....您最信任的手下，您来此的目的吗？”

我微微蹙眉，不悦于他的旁敲侧击。

“说。”一个字，清晰而冷硬，带着魔尊不容置喙的威严。

“既然魔尊大人不想说…..”魑臣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鬼气瞬间四溢，像是有形的墨汁在空气中晕染开来。他挑衅地看向将我护在身后的空妄，一字一句道，“那便由属下代劳——属下是来带魔尊大人回魔界的。”

“吾会自己回去。”我淡淡地回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发强烈。

空妄周身的气息愈发沉凝，他强行压下因伤势带来的不适，声音平静：“鬼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除了接魔尊回去，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果然，此话一出，魑臣脸上那份惯有的戏谑瞬间褪去，神色罕见地显出几分凝重。他对着我的方向，恭敬地躬身行礼：“魔尊，妖界和精怪界不知为何突然结盟，正大举进攻魔界边界。四大王已经率军抵抗，但……...战线拉得太长，怕是撑不了太久.…..所以我才来找您。”

妖界与精怪界？玄光和花熙？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两个家伙向来王不见王，斗了几千年，怎么会突然联手？还敢将矛头对准我的魔界？怒火与疑云在我心头交织，燃起一片燎原之势。他们是我的下属，如今却反戈相向，这无异于最彻底的背叛。

“好，知道了。”我压下心头的杀意，看向身前的空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夫君，要和我一起吗？”

他高大的背影微微一僵，我能感觉到他下意识就想答应，但随即又犹豫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我伤势未愈，同行或会成为你的负担…….”

他顿了顿，竟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轻得像一声叹息，“我竟也有成为累赘的一天。”

话锋一转，他抬眸看向我：“倒是你……面对这样的战事，还会如之前那般随意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担心我，担心我会像从前那般，将一切都当做一场游戏。我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看着他：“不要拒绝我为你疗伤。

他与我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了。或许是知道我的性子有多倔强，他轻叹一声：“……...罢了。”

他盘膝坐下，金红的袈裟铺陈在地，像一朵染血的莲花。他阖上双眸，长而短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硬的阴影。“那就劳烦魔尊了。不过疗伤之事不急，当下还是魔界战事更为要紧。”

“不急。”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指尖凝聚起最精纯的魔力，轻轻点在他的眉心。既然要他陪我上战场，我便绝不能让他带着一丝一毫的伤。

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如春潮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唇色渐渐恢复红润，紊乱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下来。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眸，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多谢……...没想到你的治愈能力竟如此之强。”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已无大碍，便立刻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我应了一声，正欲动身。

“等等..”空妄却叫住了我。他沉吟片刻，转向一旁的魑臣。“鬼王先一步回去，告诉其余三大王坚守阵地，我与魔尊随后就到。”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些许迟疑，最终还是开口叮嘱道：“另外……..莫要将我与魔尊的关系告知他人。”

魑臣领命，正准备化作黑雾散去，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对了魔尊大人，妖界和精怪界这次结盟有些蹊跷，据我所知，他们的王向来不合，除非.…背后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

“查。”我冷冷吐出一个字。

“是！”魑臣的身形渐渐隐去，消失在夜色中。

★★★

空妄看着魑臣消失的地方，眸色沉沉。那鬼王看她的眼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那不是单纯的下属对君主的敬畏，而是一种混合了崇拜、迷恋与强烈占有欲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熟稔。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无数他所不知道的过往。这种感觉，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他刚刚才被安抚好的心。

他转头看向她，她正为魔界的战事而蹙眉，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属于上位者的冷冽与威严。他心中那点不快，又被更深的担忧所取代。

“若真如魑臣所料，此战恐怕…你可还撑得住？”他试探着问，语气虽淡，却难掩关切。

“没事。”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便好。”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依旧不放心。他下意识地想去牵她的手，又生怕自己的举动太过僭越而收了手。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局促：“若是有任何异样，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到了战场之上，答应我不要冲得太前。

他太了解她了，她看似慵懒随性，骨子里却比谁都骄傲。自己的疆土被踏足，自己的臣属被屠戮，她必然会亲临一线。想到这里，他还是不放心,又从腕间取下了那串由九颗小檀木佛珠串成的脚链——九玄。

“还是戴上这个吧。”

★★★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九玄，那串曾经束缚我的法器，此刻在他掌心却仿佛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我没有接，只是抬眼看着他，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嗯？”他清冷的眉眼因我这一声呼唤而瞬间柔和下来，像是冰封千年的雪山之巅，悄然绽开一朵遗世独立的青莲，那抹极浅的笑意，足以令天地失色。“怎么了？莫不是还有什么条件要与我谈？”

“没有。”我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带着淡淡檀香与血腥气息的怀里。“抱抱，那种感觉太可怕了，不能失去你。”

识海中那股腐蚀之力带来的濒死感，他为我挡下攻击时倒向我的身影，那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座冰山，早已在我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空妄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我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环住了我，将我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别怕，幻象不会成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气氛太过沉重，竟忍不住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僧衣传到我的脸颊。“而且你如今境界超脱，真有危险，跑也是来得及的。”

察觉到我似乎有些不满地在他怀里动了动，他赶紧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总之，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心底那最后一丝不安也被抚平。我看着他，认真道：“我们走吧。”

“好。

然而，我们刚准备动身，空妄却突然似有所感，猛地抬眼望向远方的天际，眉头紧紧皱起：“有修仙者来了，而且……为首的似乎是我师兄空慧。他们来干什么......

“哦。”我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对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什么好感。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便出现了十数道流光，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迅速靠近。为首之人一身杏黄色僧袍，面容和善，正是虚空宗现任掌门，空妄的师兄，空慧。他落在我们面前，目光在我和空妄之间来回扫视，神情显得有些复杂。最终，他还是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妄弟，见过……....魔尊。”

我上前一步，眼神带着审视：“空慧，你带这么多弟子来是为何事？莫不是……听闻魔界有事，想来分一杯羹?我的话语里带着讥讽，让空慧的脸色白了白。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便欲离开：“空妄，那我先回去。”

“且慢。”空妄立刻出声，他担心我一回去就要直面惨烈的战事，下意识想挽留，但顾及在场的其他人，措辞变得十分谨慎，“师兄既来了，有些事也可从长计议.

空慧看看我，又看看空妄，急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对空妄说道：“师弟，其实……..师兄.…....希望您能劝说魔尊，让魔界和修仙界休战。毕竟，一旦全面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我闻言，几乎要被气笑了。我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吾何时让人和你们开战了。”

空妄，语气波澜不惊，却暗藏锋芒：“话虽如此，但妖界与精怪界本就与魔界同气连枝，如今他们进攻，修仙界自然会认为是你在背后授意。”

原来如此。这群蠢货，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没弄清楚，就跑来当说客了。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对空妄道：“走，去看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好。”空妄向空慧颌首示意，随后与我并肩而行，看似平静，实则全身都处在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师兄，劳烦带路了。”

空慧一行人御剑在前，我们跟在后面，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巅。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魔界边境的战场尽收眼底。

下滚滚而来，仿佛要将这天都给掀翻。无数身影在广袤的土地上厮杀鲜血染红了焦黑的土地，尸骸遍野。

空慧抬手指向远处，神色凝重地对我说道：“魔尊，你看...妖、精怪两界的联军攻势很猛。”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属于我的疆土燃起战火，看着我的子民正在流血牺牲。一股滔天的怒意自我心底升腾而起，化作绝对的冷静与威严。

我闭上双眼，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将我身为魔尊的庞大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铺满了整个战场。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正在厮杀的身影，都清晰地映入我的脑海。

然后，我用神识传音，将我的意志，我的命令，送入这片混乱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声音不大，却带着天道般的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边。

“妖王玄策，精怪王花溪，前来见我。

我的声音落下，喧嚣的战场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山巅之上，空慧和一众修仙者皆是满脸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我为何能做到这一点。没过多久，两道截然不同的流光撕裂了战场上空的硝烟，一道璀璨如金，一道艳丽如血，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山巅飞来。他们穿过混乱的战场，无视了下方所有厮杀的兵将，最终重重地落在了我们不远处。

光芒散去，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身着华丽金袍，面容俊美近妖，身后九条狐尾若隐若现的男子；另一个则是身披火红罗裙，美艳逼人，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暴躁与不耐的女子。

正是妖王玄策与精怪王花溪。

他们看都未看空慧等一众修仙者，只是径直走向我，微微躬身，态度倨傲中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敬畏。

“魔尊，您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