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25章 识海之噬

空妄的指尖冰凉，轻轻点在我的眉心。他的神识如最纤细的蛛丝，带着强势，却又小心翼翼地探入我的识海。

我的识海本是一片澄澈的静湖，倒映着万千星辰。然而此刻，湖心却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搅动，那段让我心胆俱裂的记忆，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盘踞其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果然……是因为这段记忆，你的识海才会如此动荡…….”

他的声音直接在我的神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那声音仿佛携着他本体的温度，让我的整个识海都泛起寒意。

我下意识地想回应，却发现自己无法掌控这片属于我的精神领域。我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的神识化作一道金光，如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那团墨色记忆的核心。

我有些不安，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夫君.…....”

“别怕.….”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道金光温柔地摩挲着我的眉心，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随即，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离、清理那段不属于我的未来，“马上就好……....”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破碎的、血腥的画面——他为我成魔，我一次次在他怀中死去——都开始寸寸消融。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团即将被彻底清除的墨色记忆猛然一震，竟爆发出顽强的抵抗力。空妄的神识金光被狠狠弹开，他似乎也受到了些许冲击，低沉地“唔”了一声，眸底深处仿佛有暗火一闪而过。

“看来要清除干净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我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而来。

“记忆清除到一半似乎被什么力量干扰了….”他的薄唇在现实中紧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语气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梦，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努力回想，却是一片空白。“没有，我天天都跟你在一起……”话音未落，那股熟悉的、令人绝望的悲伤感再次从识海深处涌来，仿佛要将我吞噬。“.…...它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

空妄的声音骤然一变，带着一丝惊怒。他立刻加快了清除的速度，那道金光比之前凌厉了数倍，试图将那团墨色彻底绞杀。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股阴冷、古老、充满了恶毒意志的腐蚀之力，以那段记忆碎片为中心，轰然爆发！它不再是死寂的墨色，而是活了过来，如跗骨之蛆，疯狂地朝着我的识海壁垒蔓延侵蚀。

“不好，是……...”空妄的话没能说完，他当机立断，立刻掐诀，将自己强大的神识本源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结界，瞬间笼罩住我的整个识海，将那股腐蚀之力死死地挡在结界之外。

滋滋的声响在我的脑海中炸开，那是他的神识结界与那股黑气碰撞、消磨的声音。我能感觉到，那不仅仅是记忆，它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感觉它就是我自己的记忆…..”我喃喃道，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我知道……”

他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丝压抑的痛苦。现实中，我看到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忍着不适，不断向那道结界输送着自己的神识本源，加固防线。

“这记忆与你的神识相连太深，强行清除只会让你的识海被这股力量趁虚而入…....但若是放任不管……”他的话语里透出几分艰难，那股力量的强大，显然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刺痛。比起识海被侵蚀的危险，我更怕的是他口中那段悲惨的未来。“我不怕它伤我，我就怕的是结局真的会那样……”

“我说过不会让它发生，就不会。

他的语气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此刻正承受的巨大压力。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寻找对策，“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这股力量……或许，你身上的金莲会有办法？

金莲？我心念一动，仿佛在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弄?”

“集中精神”，试着调动金莲的力量。”汗珠顺着他俊逸冷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金红色的袈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的声音也因神识的剧烈消耗而愈发虚弱，“我会用结界配合你......

“好！”我立刻闭上眼，摒除一切杂念，将所有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慢慢来，不要着急……”他的声音像是风中残烛，却依旧坚定地指引着我，“让金莲的力量包裹住那股腐蚀识海的力量，再将它们一起引出识海。”

“要全部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对……..”话音未落，我的识海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仿佛被巨锤砸中。现实中，我看到他身形一晃，一口鲜血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染红了那失血的淡粉。可他只是用手背随意地一抹，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在透过我的肉身，凝视着我识海中的那场战争。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坚持道：“全部……..引出…….才能…..确保……安全。”

那抹刺目的红，灼伤了我的眼睛。我不再犹豫，心念合一，爆喝出声。

刹那间，佛光万丈！

一朵净世莲缓缓绽放，圣洁的光辉涤荡着周围的一切。一朵造化莲悄然盛开，磅礴的生机之力充盈天地。紧接着，金莲虚影层层叠叠地展现，宝相庄严，佛光普照。

“就是这样…....”空妄看着这番景象，紧绷的神情稍稍松懈，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但他不敢有半分放松，依旧维持着那道岌岌可危的结界，“继续…….将它们引出……...”

“好！

我依言而行，神念化作无数条纤细的丝线，操控着三色莲花的净化之力，如同一张弥天大网，缓缓向着那团被结界困住的腐蚀黑气包裹而去。黑气发出了无声的嘶吼，疯狂地冲撞着，却被莲花之力一点点压制、缠绕、包裹。

终于，那团顽固的黑气被我的莲花之力完全裹成了一个黑色的光球。我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它，将它缓缓地、一寸寸地向我的识海之外牵引。

空妄见状，正要松一口气，可就在此时，那被包裹的黑气光球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却黑得令人心悸的黑光，竟狡猾地从莲花之力的包裹缝隙中分裂出来，如同一支淬了剧毒的冷箭，绕开了所有防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朝着我识海最深处、也是最脆弱的灵府核心袭去！

“不好！梦，快护住灵府！”空妄的厉喝声在我脑海中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好！”我心头大骇，立刻就想调动力量防御，可那道黑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我的念头刚刚升起，它就已经跨越了整个识海的距离，来到了我的灵府之前！

完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神魂将要遭受重创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

“还是慢了……”

空妄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决绝与疯狂。

★★★

那缕黑光冲向“梦”的灵府时，空妄的一切思考都停止了。

什么佛法戒律，什么无上道心，什么生死轮回，在那一刻都化为了虚无缥缈的尘埃。他那颗被誉为古井无波不染尘埃的心，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如同天地初开般原始、霸道、不容置疑的念头：

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甚至来不及用更稳妥的方式，因为任何一丝的迟疑，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看着那道黑光，瞳孔骤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他放弃了维持结界，将自己所有的神识本源，凝聚成了一柄最锋利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利刃，想也没想，就朝着那道黑光，用自己的神魂，狠狠地撞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神魂撕裂般的、无法言喻的剧痛。那是一种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亿万倍的感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碾成了童粉。他的神识利刃与那道黑光同归于尽，在破碎的瞬间，一股阴毒的反噬之力狂涌而来，狠狠地冲击着他本就受创的神魂。

剧痛之中，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后怕。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一想到她可能会在他面前受到伤害，一种比神魂撕裂更恐怖的恐慌与暴怒，就席卷了他整个心神。

也就在神识破碎的刹那，他踉跄着倒向她的同时，意识模糊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阴冷而熟悉的鬼魅气息。

★★★

我只看到空妄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他原本用来维持结界的神识金光瞬间消失，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悍然撞向了那道射向我灵府的黑光。

“噗——”

黑光破碎的瞬间，空妄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雾在空中散开，如同凄艳的红莲。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

“拿不了，不拿了。不疼，只是痛苦而已。”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脑中还残留着那段记忆带来的复杂情绪。

“不许说这种话……”他的声音沙哑，他强行稳住心神，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我识海中剩余的那些腐蚀力量残渣彻底清除干净，这才虚弱地道：“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向我怀里倒来。

我急忙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让他靠在我的肩上。温热的血腥味混杂着他身上清冷的檀香，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那紊乱虚弱的呼吸。顾不得其他，我立刻调动造化青莲的磅礴生机，想要为他恢复伤势。

绿色的光晕从我掌心涌出，即将渡入他的体内。

“不必……”他靠在我的肩上，声音依旧试图维持着那份淡漠疏离，但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他此刻的虚弱，“这点反噬，我还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双原本因剧痛而微微涣散的墨色瞳眸，突然间锐利如刀。他猛地抬起头，越过我的肩膀，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死死地盯着我身后那片空无一人的虚空。

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他厉声喝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