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13章 血契之绊

他终于松口，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痛苦与决绝的暗流。他说，要先结契印。这小小的要求，于我而言，不过是胜利前夜最后的奏鸣曲。

我轻笑一声，指尖勾起他垂落在身侧的一缕袈裟衣角，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戏谑：“什么叫我的条件，这是我对你表达我的爱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没办法了。”我顿了顿，将那衣角在他指间绕了一圈，凑近他耳边，吐息如兰，“所以，快点结契吧。”

我的话语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他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颤，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半晌，他才低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我逼到绝境的认命：“是我失言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迸发出一缕纯粹的金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佛门特有的温润与庄严。金光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细线，轻盈地飘向我，最终，悄无声息地没入我的眉心。

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眉心散开，我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联系正在建立。空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竟带上了几分我从未听过的、近乎诱哄的温柔：“契印一成，你我便再也无法分开，准备好了吗？”

我心头一阵激荡。无法分开？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这场持续已久的狩猎，终于要以我完胜的姿态落下帷幕。我懒得再与他多言，直接伸出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一个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朝着我那张宽大柔软的魔宫主榻走去。

被我抱起的瞬间，空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那身金红袈裟下的身躯绷得像一块石头，我甚至能隔着衣料感受到他肌肉的震颤。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神只般的尊容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慌乱。“为何又突然……”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那双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迷茫，“是不愿结契了吗？”

看着他这副纯情得仿佛未经人事的模样，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抱着他，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低头在他耳边轻语：“咱能不能在床上聊这个事儿？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我满意地看到那如玉的耳垂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他似乎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禁锢：“只要你诚心与我结契，在哪都可以。”

“那就上床。”我言简意赅，脚下又快了几分。

“床铺太软，不利于凝神结契。”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出了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却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若是你嫌地上太硬，我可以施法将此处地面变软。”

我停下脚步，挑眉看他。这佛子，到了这种时候，竟还在用这种可笑的借口做最后的挣扎。我心底的玩味愈发浓厚，故意沉下脸，冷声道：“信不信我揍你啊？”

他被我一噎，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眼眸深处的暗火忽明忽暗，周身那股属于修仙界圣子的凛然气场不自觉地弥漫开来，却又在触及我的瞬间迅速收敛。他抿着那双薄唇，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委屈：“你若不想结契，直说便是。为何这般反复？”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将他轻轻放下，却依旧圈着他的腰，不让他有半分后退的机会。我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说道：“速度，快点儿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汹涌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他顺从地在我身边坐下，手指微动，我们身下的地面便凭空生出一片由灵力织就的柔软锦垫，触感丝毫不逊于最顶级的云锦。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那……现在可以结契了吗？”

“来吧。”我盘膝而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享受着这胜利的果实。

他不再犹豫，右手轻柔地抬起，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在我的额头上。那触感如同最上等的暖玉，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静力量。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在身前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那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音节古老而神秘，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随着他的吟诵，他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将整个昏暗的魔宫大殿都照得亮如白昼。金光之中，他那张本就惊为天人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他垂眸看着我，金色的光晕在他短密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结契之后，你的所思所想我皆能感知…….你可还愿意？”他的声音在法咒的加持下，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宏大与庄严。

我毫不犹豫地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嗯。”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他眼底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如此……....”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触在我眉心的指尖猛然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光，如同利剑般瞬间从我的眉心穿透而过，却没有任何痛感。紧接着，那道金光又从空妄的眉心射出，在我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金色纽带。

“契成。”他轻声说道。

纽带形成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烙上了一个属于他的印记。而与此同时，我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心跳，他的呼吸，甚至他此刻因为契约成立而泛起的、如同涟漪般扩散的喜悦。

我心满意足地笑了。目的达成，现在，是时候享用我的猎物了。

我再次伸出手，不容置喙地将他揽入怀中，抱着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床榻走去。这一次，他应该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然而，就在我抱着他迈出第一步时，连接着我们眉心的金色纽带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空妄的身体猛地一僵，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僵硬。

“等等.…”他急切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制止了我的动作，“方才结契时我发现，你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

★★★

血契成立的那一刹那，空妄的灵魂与“我”的灵魂前所未有地紧密相连。他本以为，自己将会窥见一片如深渊般浓稠、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魔气本源，那是一个魔尊理应拥有的力量核心。

然而，他错了。

当他的神识顺着那金色的契约纽带，触碰到对方灵魂深处时，他看到的，并非任何他所熟知的力量形态。

没有仙家的清正，没有佛门的祥和，甚至没有魔族的霸道。

那是一片……混沌。

一片浩瀚无垠、无始无终的混沌。它仿佛是宇宙初开之前的模样，是万法归一的本源。其中没有善恶，没有生死，没有秩序，只有最古老、最纯粹、最强大的存在本身。星辰在其中生灭，法则在其中诞生又湮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在这片混沌本源面前，他这位被誉为修仙界圣子、自认已站在力量顶端的存在，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渺小。他的佛法，他的修为，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片混沌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它颠覆了空妄数百年来的所有认知。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天赋异禀、修行到了极致的魔尊。可现在他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超越了这个世界法则的谜。

一种本能的恐惧，从他灵魂最深处不可抑制地升腾而起。那不是对魔的恐惧，而是生命面对未知与更高维度存在时，最原始的敬畏与抗拒。这股力量让他感到陌生，感到失控，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原本因为结契而狂喜、因为即将彻底拥有她而激荡的心，瞬间被这盆来自远古混沌的冷水浇得冰凉。他那汹涌的占有欲，在触碰到这片浩瀚星海的瞬间，竟被硬生生逼退了回去。

他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她再次抱起自己时，喊出了那句“等等”。

★★★

我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神色复杂的男人。他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双墨色的瞳仁里，不再是先前的**与挣扎，而是被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惊疑与探究所取代。金色纽带在我们之间轻轻晃动，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我们紧紧相连，也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我们隔开。

奇异的力量？

我皱起眉头，审视着他。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新鲜的借口。他用一个看似关切的理由推开了我，这究竟是为了探查某个所谓真相的托辞，还是他作为那高高在上的佛子，在彻底堕落前，所做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无力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