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田舍 第27章 舆图展万里，宸言寄苍生

初夏的御书房，檀香袅袅。万历皇帝亲手展开一幅巨大的《大明舆图》，羊皮纸的边缘已有些磨损，却依旧清晰地标注着山川河流、州府郡县。苏砚秋侍立一旁，看着皇帝的指尖从北直隶划过，经山东、河南，一路南下，最终落在江南的鱼米之乡。

“你看，”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我大明疆域，凡十九州。每州辖十郡，每郡领二十县，每县统百镇，每镇含十村。算下来，足有三千八百万户，近两亿生民。”他指尖重重一点，“这每一寸土地，每一户人家，都是大明的根基。”

苏砚秋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忽然想起初到这个时代时，苏家屯那座孤零零的村庄——原来它只是这庞大帝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却承载着同样的生计与期盼。

“可根基若不牢，大厦易倾啊。”皇帝叹了口气，指着西北边陲，“去年陕西大旱，三州五郡颗粒无收，流民四起；再看东南，倭寇虽平，海疆不稳，百姓仍受惊扰。你在农桑部这些年，让不少州县变了模样，但放眼这十九州，还有太多地方，百姓仍在挨饿受冻。”

苏砚秋躬身道：“陛下忧心，臣感同身受。臣以为，农桑乃固本之策，若能让每州每郡都推广‘嘉禾’‘嘉棉’，每县每镇都设农桑学堂，每村都有能自给自足的产业，百姓自然安定。”

“说得容易。”皇帝摇头，“十九州风土各异，北地苦寒，南多水涝，西有戈壁，东临沧海，哪能一概而论？就像你在陕北种棉成功，到了岭南，怕是要换种甘蔗、水稻才行。”他忽然看向苏砚秋，“朕召你来，是想让你说说，这十九州的农桑，该如何一一打理？”

苏砚秋走到舆图前，沉吟片刻，取过一支狼毫，蘸了朱砂，在舆图上圈点起来：“陛下请看，北直隶、山东多平原，可主种‘嘉禾’‘抗寒麦’，兼种‘嘉棉’，建大型粮仓，以备边镇军需；河南、湖广水网密布，应推广双季稻与桑蚕，织绸外销，换取白银；陕西、甘肃需兴修水利，改良盐碱地，先种耐旱的‘嘉粟’，再逐步推广棉麻……”

他的指尖在舆图上移动，每到一处，便根据当地的气候、土壤，说出对应的作物与举措：江南推广茶桑与新稻种，岭南试种甘蔗与香料，西南鼓励梯田耕作，东北开垦荒地种麦……条理清晰，句句贴合实际。

皇帝静静听着，眼中渐渐露出赞许。待苏砚秋说完，他拿起案上的玉如意，轻轻敲击着舆图：“你说的，正是朕所想的。但这十九州的事，非一人之力可成。你在京城推行的‘嘉禾酒楼’‘民生报’，若能推广到每州每郡，让地方官与百姓都能照着学、跟着做，方能事半功倍。”

苏砚秋心中一动：“陛下的意思是……以点带面，让成功的经验在十九州流转？”

“正是。”皇帝点头，“朕打算在每州设一名‘农桑使’，由你亲自挑选，需懂农务、知民心，能将你的法子因地制宜地推行；每郡设‘惠民坊’，负责种子调配、技术指导；每县开一家‘嘉禾酒楼’，既是商贸据点，也是情报站，让你能随时掌握各地实情。”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苏爱卿，这副担子，朕想交给你。你不仅是农桑部尚书，更是朕的‘天下农桑经略使’，持朕的尚方宝剑，可调遣各州府官差，便宜行事。”

苏砚秋望着皇帝眼中的托付，又看了看舆图上那片广袤的疆域——十九州，十郡，二十县，百镇，十村……这数字背后，是无数等待温饱的家庭，是无数渴望安稳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跪地叩首：“臣苏砚秋，愿领此命！纵粉身碎骨，也要让陛下的十九州，户户有粮，家家有衣！”

皇帝扶起他，将尚方宝剑亲手递到他手中：“这剑，斩的是贪腐，护的是民生。你记住，无论到了哪州哪郡，看到百姓受苦，便用它斩断症结；看到良法受阻，便用它劈开阻碍。”他指着舆图，“朕要的，不是一州一郡的丰收，是这十九州连成一片的丰饶；不是一村一镇的安稳，是这万里疆域的太平。”

苏砚秋握紧剑柄，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让他心头滚烫。他忽然明白，皇帝述说这庞大的州郡县镇，不是为了炫耀疆域之广，而是在诉说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每一个数字里，都藏着生民的悲欢，藏着王朝的兴衰。

离开御书房时，夕阳正将余晖洒在午门的琉璃瓦上，金光万丈。苏砚秋捧着尚方宝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纵横的街道、错落的屋舍，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与那幅《大明舆图》重叠起来——原来这十九州的宏大，最终都要落到一街一巷、一村一镇的生计里；那两亿生民的期盼，都藏在一碗热粥、一件棉衣、一亩良田的安稳里。

秦风不知何时候在阶下，见他出来，低声道：“大人，各州的农桑使候选名单已拟好，都是踏实肯干的官员。”

苏砚秋点头，将尚方宝剑交给秦风保管，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舆图的纹路：“告诉他们，不必急着赴任。先去农桑学堂学三个月，把‘嘉禾’‘嘉棉’的培育法子、农桑学堂的办学章程吃透了，再带着种子和图纸出发。”他望向天边，“朕与陛下说了，要让十九州都变个模样，便不能有半点含糊。”

秦风应声而去。苏砚秋站在台阶上，晚风吹起他的官袍，猎猎作响。他想起皇帝说的“这是我大明王朝”，那语气里，有骄傲，有沉重，更有对未来的期许。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份期许落地生根，让这十九州的每一寸土地，都长出希望，让每一个村镇的百姓，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安稳地繁衍生息。

舆图上的线条终会褪色，但土地里长出的粮食不会，百姓脸上的笑容不会。苏砚秋转身走向农桑部，步伐坚定——他知道，前路纵有万里，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将农桑的种子播撒到十九州的每一个角落，终能让陛下民中的“大明王朝”，成为真正国泰民安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