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田舍 第163章 声传万里疆，乐凝九州心

从香港返回京城的列车上，苏砚秋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手里摩挲着那面小小的龙旗。升国旗的章程已由礼部拟好，钦天监也校准了历法，只待春暖花开时，大明宫前的第一面龙旗便会迎着朝阳升起。可他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旗是无声的象征，若能配上一曲振奋人心的乐声，让四海之内同听共感，那份凝聚力定会更加强烈。

回到府中，苏砚秋即刻进宫面圣。万历皇帝正在御书房看河南送来的春耕图，见他进来，笑着招手：“爱卿回来得正好，看看这图，新改良的农具让麦苗长得多精神。”

苏砚秋却没接话，直接道：“陛下，臣此次南巡，见升旗之仪能聚民心，却嫌其无声。臣想，请格致馆加快电报与广播的铺设，让电流通遍全国；再集天下乐师，谱写一首‘大明国歌’，每逢升旗、大典，便通电播放，让万里之外的百姓也能听见国之声音。”

皇帝放下手中的图，沉吟道：“通电全国？这工程不小吧？广播又是何物？”

“陛下，”苏砚秋取出格致馆绘制的“全国电报线路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已建成的线路，“如今京城至洛阳、登州至香江的电报线已通，再用三年，便能连起各省府城。广播是‘空中的喇叭’，用无线电波传声，百姓在家中摆一台收音机，便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去年格致馆已试成样机，只是范围尚小。”

他指着图上的节点：“若能让国歌通过广播与电报线传向四方，升旗时，京城的军乐响起，同时洛阳的学堂、登州的码头、香江的商埠都能听见同一支曲子，那种‘天下同此声’的震撼，远胜千言万语。”

皇帝眼中泛起光：“好一个‘天下同此声’！当年太祖立国，征战四方，靠的是战鼓助威；如今盛世安稳，是该有一曲属于大明的乐声，让百姓听着安心，让外邦听着敬畏。国歌之事，便由爱卿牵头，翰林院与太乐署协办，务必选出最能代表我大明风骨的曲子。”

消息传开，天下乐师纷纷响应。江南的琵琶圣手送来《江河吟》，曲调婉转，藏着水乡的灵秀；塞北的胡笳艺人奏上《朔风辞》，苍凉雄浑，透着边关的豪迈；连格致馆的年轻学子也尝试用西洋乐器谱曲，将蒸汽机车的轰鸣融入旋律，说是“新旧相融，方显大明气象”。

苏砚秋在府中设了“审乐堂”，每日邀请百官、百姓、甚至外国使节一同品鉴。有乐师主张用古乐，说“八音克谐，乃显礼乐之邦”；有学子力荐新曲，称“时代变迁，乐声当随世而异”。争论最烈时，一个卖唱的老汉抱着三弦进来，弹了段自己编的《家国谣》，词是大白话：“龙旗升，百姓宁，勤耕作，享太平”，调子却简单上口，听得孩童都跟着哼唱。

“乐声不在雅俗，而在入心。”苏砚秋拍板，“古乐有古乐的厚重，新曲有新曲的鲜活，不如兼收并蓄。主调取《诗经》‘小雅’之章，显文脉传承；配器加入琵琶、胡笳，融南北风情；再用格致馆新制的‘铜管乐器’增强气势，既见祖宗智慧，又显今日气魄。”

太乐署的乐官依言谱曲，反复修改三月，终于定稿。试奏那日，苏砚秋请来了各行各业的代表：田间的老农、作坊的工匠、学堂的学生、守边的士兵。当第一组音符响起，编钟的清越混着铜管的雄浑，如黄河奔涌；中段转入琵琶与胡笳的对话，似南北交融；末句以童声合唱收尾，唱的是“日月昭昭，大明永昌”，纯净而坚定。

老农听完，抹着眼泪说：“这曲子听着，就像看到麦浪翻滚，心里踏实。”士兵则挺直了腰：“若在边关听到，定能多杀几个来犯的敌人！”

与此同时，格致馆的电报与广播工程也在加紧推进。工匠们扛着电线杆在荒野穿行，将铜线架过山川河流；技师们调试着收音机，让“滋滋”的电流声变成清晰的人声。在河南的一个小村庄，当第一台收音机响起国歌的旋律时，全村人都围了过来，连正在吃奶的婴儿都停了嘴，睁着眼睛听那从未听过的乐声。

万历三年孟春，星期一的清晨，大明宫天门外首次举行升国旗仪式。禁军仪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护旗而出，朝阳的金光洒在龙旗上，映得丝线闪闪发亮。当旗手将龙旗抛向空中的刹那，国歌骤然响起——编钟与铜管齐鸣，透过广播，传向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向洛阳的白马寺，传向登州的码头，传向香江的港湾。

苏砚秋站在观礼台，看见路边的小贩放下担子，学堂的学生停下早读，田埂上的农人直起腰杆，所有人都朝着京城的方向，或肃穆而立，或拱手行礼。在登州港，王大海的渔船正在出海，收音机里的国歌让他猛地停住摇橹，对着北方深深一揖；在香江，西洋领事听到这雄浑的乐声，脸上露出凝重，默默整理了衣襟。

仪式结束后，皇帝握着苏砚秋的手，站在城楼上远眺：“爱卿听，这声音传得真远。以前总说‘万里江山’，如今才真正觉得，这江山是连在一起的，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苏砚秋望着满城飘扬的龙旗，听着余音袅袅的乐声，忽然想起那个卖唱老汉的《家国谣》。其实，无论是庄严的国歌，还是朴素的民谣，只要能让百姓听出“家”与“国”的滋味，便能凝聚起最坚实的力量。

这一日，大明的天空下，无数人记住了同一支旋律。它像一条无形的线，将边疆与中枢、田野与朝堂、老人与孩童紧紧连在一起，在时光里流淌，在岁月里回响，成为一个民族最深刻的印记——那是属于大明的声音，是属于亿万百姓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