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上古卷轴：天际演义 第201章 猫鼠游戏

如果现实世界也能像故事一样有个大结局，那该多么美好？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最完美的瞬间，绝世的容颜永不会衰老，健美的身材永不会臃肿，敏捷的思维永不会昏聩，相恋的情人永不会反目……

如果时间停留在第四纪元174年，那么丢了帝都的提图斯·迈德二世皇帝便是一个无能的昏君，而夺取马卡斯城的迈德纳奇就是瑞驰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毕竟强如传奇英雄红鹰，最终也不过是个战败身死的结局。

可惜时间从不停留。

提图斯·迈德二世从撤退之时就计划着反攻，一年之后的雨手月三十日，惨烈的红环之战打响。皇帝陛下不仅收复了帝都，还生擒先祖神洲的指挥官纳亚里芬大公。

而马卡斯城里的迈德纳奇国王却焦头烂额，陷入瑞驰人追随者和诺德人投降者的双重压力之下。

他虽然名为国王，却不是一手遮天的独裁者。其他部落赋予他的权力极其有限：领导他们取得胜利，分配战利品，仲裁矛盾。而他得到的好处，是优先挑选虏获之物中最多、最好的部份。如今，马卡斯城陷落。这里有无限的财富，数不尽的金币、品不完的珍馐、璀璨夺目的珠宝、如花似玉的美人……

这些当然都要分！

每天都有人围在迈德纳奇身边，亮伤疤，摆功劳，然后指责其他人窃取本不应得的奖励。起初，他抱着息事宁人的心理，自掏腰包满足前来请赏的手下。谁料这些人不知餍足，相互攀比，索取之巨，竟至于比国王陛下的所得还要多。

迈德纳奇很快发现自己入不敷出，急需敛财。在格拉斯克的帮助下，他逮捕了一批最为残暴的诺德贵族，严刑拷打，逼迫他们交钱赎身。但这些人很不老实，要么就是悭吝不舍的守财奴，要么就是只肯上缴难以变现的重资产。

无奈之下，国王陛下只好将他们全部处决，再安排瑞驰人接收失去主人的财产和女眷。在他看来，格拉斯克的办法很不好，大户就那几家，抄完就没了。而且这厮刻意保护他的亲友，导致一些本该被没收的财产仍然登记在原主人名下。

为了获得稳定的收入，迈德纳奇召集各部落首领，商讨解决方案。在这次会议上，几个机灵鬼提出，他们可以仿效诺德人的领主，以税收的名义，向城中的居民收钱。

很快，一份决议便通过表决。所有年满十岁的非瑞驰人必须在十天之内，向国王陛下的宫廷申报自己的总资产，以此为依据获取人头税身份，再按此身份对应的税额缴纳人头税。顾名思义，抗税或瞒报者将失去自己的项上人头。

最令狂怒之王满意的是，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格拉斯克，荣幸地被评选为一等公民，在声嘶力竭的哀号中交出了希达纳矿场的控制权。

这份礼物非同小可。迈德纳奇也是翻阅了霍夫迪尔留下的档案后，才知道这位领主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强大，正是因为希达纳矿场提供的巨量白银。有了这棵摇钱树，瑞驰人也能招募兵勇，将诺德侵略者彻底赶出自己的家园。

神仙般快活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月。国王陛下却注意到，收上来的人头税数额不断减少。早在围攻马卡斯城之前，他就已经切断了通往山外的官道，按说没人能逃走才是。他派人彻查此事，得到的答案是，一些刁民冒充瑞驰人逃税。

狂怒之王责令各部落酋长重新对辖下人口进行统计，果然发现很多血统可疑者此前自称是瑞驰人。如此一番操作之后，税收再次充盈。

不过，迈德纳奇心中始终有一根刺，那便是失踪一年有余的霍夫迪尔领主。此人和至高王的往来信件提到，瑞驰领提供两千精锐战士和不少于一千五百名民夫，由他的弟弟拉耶克带领，前往帝都参战。

很显然，霍夫迪尔此前极力避免与瑞驰联军决战。这个狡猾的家伙想要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主力部队返回。他在城破之时逃走，仍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既然如此，联军也应积极备战。

直到这个时候，狂怒之王才惊讶地发现，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乎自己的命令了。

尽管他自称“所有瑞驰人的王”，但自始至终，响应他的也只有瑞驰领北部的三个大部落以及二十来个小部落。像是中部的卡斯之矛、东部的蛇崖岭、南部的失落溪谷，这些地方的族长们对于他领导的起义都保持冷眼旁观。霍夫迪尔领主能溜出他的包围圈，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帮家伙放水。

但马卡斯城陷落，他组建的联盟也随之瓦解。在争夺战利品的过程中，曾经并肩作战的友军之间明争暗斗。这些博弈又勾起过往的龃龉，最终演变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战败的部落离开城市，逃回北方山谷中的藏身地，不再回应国王的召唤。

留在城里的瑞驰人同样令人失望。他们住进布置精美的房屋，尽情享受醇酒美食，夜夜笙歌，对于国王陛下的集结命令嗤之以鼻。不堪一击的诺德人已经被彻底征服，连他们的领主都尸骨无存，哪里还会有什么备战的必要？何况，就算真要打仗，瑞驰勇士也无所畏惧。

作战部队腐化堕落，离心离德，后勤人员也没好到哪里去。曾经为迈德纳奇提供铁矿和粮食的卡斯威斯腾镇，在几个月前被发现窝藏着很多冒充瑞驰人的刁民。这些家伙被课以重税，有失察之责的镇长也被抓进监狱。现在整个镇子乱哄哄的，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土地和矿场早就荒废了。

瑞驰联军的大多数指挥官都不熟悉城市攻防，在这方面，迈德纳奇唯一的顾问就是格拉斯克。但这厮自从失去希达纳矿场之后便彻底摆烂，躺在家里不露面。狂怒之王作为征服者，哪能惯这臭毛病？他当即命人将其捉拿。没想到的是，一个贰臣居然长出了骨头，在狱中自杀了。

好在问题不大，迈德纳奇隐瞒了格拉斯克的死讯，告诉他刚满十八岁的长子松瓦，只要安排好守城事宜，等捉住霍夫迪尔领主，就会释放他的父亲。那傻小子像一条恭顺的蠢狗般领命而去。

可是马卡斯城太大了，即便只防守正东的那一道城墙，也需要两三百名士兵。指望这条傻狗，是不可能凑齐这个人数的。瑞驰人地位太高，连国王的话都置若罔闻，更不会听一条小狗崽驱使。

城里的诺德人被屠戮近半，侥幸活下来的也沦为瑞驰人的家奴。想要征调这些人，必须先征求他们主人的同意。就算能过了瑞驰人这一关，迈德纳奇也不相信诺德人会心甘情愿地与他们的领主对抗。

思来想去，只有花钱雇人最为可靠。

马卡斯城里有很多城市兽人和红卫人雇佣兵，这些家伙没有节操，谁给的钱多就听谁的，很多瑞驰人喜欢请他们来管理自己的诺德奴隶。狂怒之王本人更偏爱高大威猛的兽人，还专门成立了一支全部由兽人组成的卫队。

这个方案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但是对于完全控制了希达纳矿场的迈德纳奇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就这么东拼西凑，国王陛下终于在暮冬时节完成了对防务的整顿，满心期待着霍夫迪尔领主的反攻。一旦战斗打响，便足以证明他的未雨绸缪并非杞人忧天，而他也定然能够再次将瑞驰诸部落的力量凝聚起来。

然而，战斗没有直接打响。霍夫迪尔寄来一封信，约迈德纳奇在老霍尔丹会谈。国王陛下接受了这个请求，却暗中设伏，将对方一举击杀。可是，消灭曾经统治马卡斯城的诺德领主，非但没有推高迈德纳奇的声望，反而让更多的瑞驰部落背弃他。

一切都太轻松了，这样弱小的敌人，居然令自己的国王如临大敌，惊慌失措，折腾了好几个月。瑞驰部落崇尚强者，也只肯追随强者，一旦领袖表现出懦弱，他的统治根基便会立时瓦解。

这事和文化之类的关系不大，纯粹因为生存的环境过于恶劣，逼迫他们不得不战天斗地搏猛兽，给自己拼一条活路。诺德人在远古时代也是这个规矩，现在的至高王选举制就是其残留的痕迹。不过在农业发展以后，定居成为常态，血缘主导的继承制才慢慢成为主流。

迈德纳奇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的应对之策是建立特务机构，监视对自己不满的部落族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出手将之暗杀。这段时间里，内波斯逐渐成为他最得力的爪牙。

这个人是卡斯河中游一个小部族的首领，二十岁出头。他虽然年轻，却是最早起兵跟从迈德纳奇的人之一，再加上作战勇敢，人称“瑞驰猛虎”，因此很受狂怒之王的欣赏。但他在前期用力过猛，经常去啃硬骨头，导致部曲严重减员。即使有先登马卡斯城之功，却没能抢到太多实惠。

在内波斯看来，其他部落显然是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所以他也很愿意配合迈德纳奇，既能教训不劳而获的小人，又能顺便拿回应得之物。

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获得足够的时间。第四纪元176年初春，迈德纳奇诱杀霍夫迪尔。三个月后，一支诺德军队便包围了马卡斯城。负责防务的松瓦·银血叛变，为入侵者打开城门。仅仅两年时间，巨石之城再次易主。

瑞驰人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陷入艰苦的巷战。迈德纳奇的二子一女死于乱军之中，他本人也沦为阶下囚。胜利者在广场上大声宣布，无需讯问和审判，发动叛乱的领袖人物都将被处以死刑。但是，大多数人并未被杀，而是被关进希达纳矿场深处新建的监狱中。

“照这么说，马卡斯城是被人卖了？我怎么听说，是乌弗瑞克用龙吼把城门轰塌了呢？”

阿吉斯没有再去翻弄她的碎羊皮笔记，只是喝了一口松针茶。

“迈德纳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当时不在城门。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负责把守那个位置的人是松瓦·银血，而这个人投靠了攻城一方。”

狂怒之王在狱中见到了银血家的次子，时年十六岁的托纳尔。迈德纳奇对此人的评价是狡猾、阴险而又自负，无论五官、发际线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他的父亲格拉斯克。托纳尔声称，是他阻止领主处死迈德纳奇。他想要和瑞驰人之王合作，如同两年前，他父亲所做的那样。

迈德纳奇同意了。

在托纳尔的运作下，一部分瑞驰人以越狱的方式重获自由。他们自称弃誓者，意思是不再承认与其他种族达成的口头协议或签订的书面条约，只为夺回自己的家园而战。

此前负责秘密任务的内波斯对外宣布投降，而后受雇于银血家族。明面上，他负责为自己的新主人招募和管理工人；私下里，他代表迈德纳奇管理留在马卡斯城中的弃誓者，根据托纳尔的命令进行暗杀或其他破坏行动。

稀里糊涂的一败涂地，狂怒之王心有不甘。即便自由受到限制，他仍然希望能够找到机会东山再起。在他的授意下，内波斯利用身份上便利，积极联络从前的下属，寻找愿意效忠国王，继续为了自由而战的忠勇之士。

起初，迈德纳奇在狱中的生活并不艰苦。关押在一起的老伙计们依然捧着他，甚至为他物色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囚。可惜她们生下的孩子都不幸夭折了。内波斯每周都派人慰问，提供日用品，顺便通报近期的消息。

不到半年，他就迷恋上一种叫做斯库玛的饮料。据他最宠爱的小妾说，这是一种稀有的甜酒，能激发人的活力，使服用者变得异常敏锐，从而获得难以言说的欢愉。体验过这种快乐的人无不沉溺其中，再难自拔，迈德纳奇也不例外。

洞中晨昏难辨，不知日月。如果不是无意间听见几人密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视作腹心的伙伴早已被银血家族收买。这群贱人用女人麻痹他，腐蚀他，数着他服用斯库玛的次数，等着他像只老鼠一样死在阴暗的地牢里。

从那时起，迈德纳奇决定和托纳尔来一场刺激的猫鼠游戏。

他要在稚嫩幼猫的眼皮底下闪转腾挪，还要遴选真正可靠的帮手。总有一天，他们将壮起鼠胆，把猫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