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296章 大漠烽烟 二）

“宅子！”肖华的声音斩钉截铁，“你留下，护住车驾！其余人，原地警戒！”不等暗卫反应，他一夹马腹，胯下神骏的青海骢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

“将军不可！”暗卫急呼。

肖华充耳不闻。长枪“惊蛰”已然在手，枪尖斜指苍穹！一股洪荒巨兽般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明光铠下的肌肉贲张如龙，周身空气剧烈扭曲，细密的沙粒被无形的力量激荡悬浮！记忆的碎片在炽热中燃烧、剥落——裴家的府邸、东宫的夜值、玄宗的密旨…所有属于“裴云”的印记，连同那沉重的枷锁，被灵魂深处觉醒的武道真焰焚为灰烬！唯有最本源的名字在血脉中轰鸣：肖华！

“挡我者死——！”咆哮如雷！青海骢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贯敌阵！

另一侧，江宅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马背上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外的沙丘顶端。他并未拔刀，只是并指如剑，虚点长空。口中清吟冲口而出，声震四野：

“北斗阑干南斗斜，夜半星河入我怀！”

九天之上，白日星现！七点璀璨寒芒自虚无中亮起，勾勒出北斗之形！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天河倒灌，轰然注入他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唐刀！刀鞘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肖华已如利箭凿入匪群！惊蛰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炽白怒龙！

第一枪·贯日！

枪出如陨星坠地！简单、直接、暴烈！前方三名马匪连人带马被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枪芒贯穿！血雾混合着碎骨内脏冲天炸开！枪势未尽，将后方沙丘轰出一个丈许深坑，黄沙如喷泉般激射！

第二枪·燎原！

枪身横扫！不再是点，而是狂暴的扇面冲击！赤红的枪风如同实质的火焰浪潮，呈扇形向前方奔涌！七八名扑来的马匪如同撞上无形的铜墙铁壁，骨骼碎裂声爆豆般响起，人仰马翻！炽热的枪风卷起沙砾，瞬间将倒毙的人马烤焦，腾起刺鼻的焦臭！

肖华策马在血雨腥风中狂飙突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混合着灼热的沙砾漫天抛洒。他眼中再无理智的权衡，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杀戮意志在燃烧！每一次挥枪，灵魂深处的演武证道石便明亮一分，属于“裴云”的印记便剥落一层！

另一边，江宅的身影在沙丘间闪烁不定，每一次停顿，刀光便如冷月乍现！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刀光不再是刀光，而是一道横跨战场的璀璨银河！匹练般的刀气离刃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十丈之外，五名正欲投掷飞斧的马匪动作骤然凝固，上半身无声无息地滑落，断口平滑如镜！喷涌的鲜血在沙地上画出诡异的扇形。

他旋身再起，唐刀高举引动星芒，口中却骤然卡壳——

下一句是什么？！那首新创的「醉星斩」最后一句...

刀柄剧烈震颤！失控的星辰之力在刃尖嘶鸣乱窜，银白光球急速膨胀，眼看就要将最近的商队驼群炸成齑粉！

“小心！”杰克嘶吼着扑向惊呆的粟特少年。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酒葫芦突然凌空飞来，“咚”地砸在江宅后脑！

“蠢材！” 酒鬼李白醉眼圆睁，指着即将爆裂的星团破口大骂：

“刀都举起来了还背什么书？！学老夫——

醉后不知天在水，（抓起地上一把染血黄沙扬向天空）

满船清梦压星河！”

江宅福至心灵，唐刀顺势划出玄奥圆弧：

“...满船清梦压星河！！！”

即将爆裂的星团骤然坍缩！化作亿万细碎银芒飘洒而下——

如夏夜流萤吻过沙砾，似银河星砂倾泻人间！

被银芒拂过的马匪瞬间僵直，体表凝结冰晶，旋即“咔嚓”脆响，碎作满地琉璃冰屑！

阳光穿透冰尘折射七彩光晕，死亡战场上竟绽开一场梦幻星雨！

杀戮，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戛然而止。

残存的数十名马匪肝胆俱裂，如同见了地狱修罗。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残余的黑影如同炸窝的马蜂，拼命抽打着坐骑，丢盔弃甲，亡命般向远方的沙丘溃逃，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骸、哀鸣的伤驼和弥漫的血腥。

死寂重新笼罩战场，唯有风声呜咽，卷起染血的沙粒。

肖华勒马，立于尸山血海中央。惊蛰枪斜指地面，粘稠的血浆顺着枪锋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嗤嗤作响。他微微喘息，周身那狂暴如魔神的气息缓缓收敛。头盔下，眼神却是一片陌生的空洞与茫然。裴云？这个名字遥远得如同前世的回响。我是谁？为何在此？灵魂深处，只有一片被战火焚烧后的废墟。

江宅收刀入鞘，脸色略显苍白。强行引动星辰之力，对他亦是巨大负担。他望向肖华，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那份冰冷的陌生，心头骤然一沉。

阿使那萨保在几名带伤护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来。他华丽的锦袍沾满血污泥沙，脸上再无半分商人的圆滑，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惨白与深入骨髓的震骇。他望向肖华的目光，如同仰望一尊苏醒的远古战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敬畏与…恐惧。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江宅那柄看似朴素的唐刀时，瞳孔更是猛地收缩——那绝非人间之刃！

远处沙丘上，四名玄宗暗卫如同冰冷的石雕，沉默地注视着这片修罗场。为首之人，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肖华，右手已悄然按上腰间的链子镖机括。此人气息不稳，招式狂乱…裴云将军？不，眼前之人，恐怕已非裴云！

青帷马车旁，年轻的酒鬼李白不知何时又灌了几口烈酒。他醉眼惺忪地望着肖华与江宅，又望向满地狼藉的尸骸和染血的文房四宝，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沙海中显得格外刺耳。

“好枪…好刀…”他摇晃着举起酒葫芦，对着血色的残阳，口齿不清地嘟囔，“…碎叶城的月光下…也见过这样的枪…这样的刀…嘿嘿…都碎了…都醉啦…”他猛地仰头灌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脖颈流下，混着沙尘，如同浑浊的泪。

肖华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目光掠过萨保的敬畏、暗卫的阴冷、江宅的忧虑，最终落在酒鬼李白身上。那癫狂的醉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空茫的意识里激起一丝微澜。碎叶城…这个名字，为何带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恼人的迷雾，却只换来更深的眩晕。手中惊蛰枪传来冰冷沉重的触感，枪身深处仿佛有岩浆在奔流，那是薪烬演武证道石的力量，也是焚毁记忆的火焰。他不再去想，只是勒转马头，枪尖指向西方敦煌的方向，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走。”

青海骢迈开铁蹄，踏过凝固的血泊和散落的澄心堂纸。纸页上，未干的血迹与名贵的墨迹混合，在夕阳下晕开诡异的花纹。

江宅紧随其后，目光扫过阿使那萨保惨白的脸和那四名暗卫按在武器上的手。杰克从沙堆里爬起来，默默背起画板箱，箱体上一道深长的刀痕触目惊心。酒鬼李白还在笑，对着越来越低的落日，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驼铃与马蹄声再次响起，在空旷的死亡之地上交织。长长的队伍拖曳着沉默的影子，在血色的沙海上投下蜿蜒的痕。残阳如血，将西行的队伍与满地尸骸一同染成惊心动魄的暗红。更西的方向，巨大的沙丘投下浓重的阴影，那轮廓在血色中扭曲变幻，竟隐隐勾勒出一只蛰伏的、狰狞的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