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191章 郁金香、女巫与不流泪的赎罪者 二）

几乎在站台名称响起的瞬间，7G车厢深处爆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混杂着狂喜与无尽怨恨的咆哮！

“阿姆斯特丹！！1622！！”小丑杰克猛地从他那张破旧的画椅上弹起，猩红的眼瞳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着车厢外翻滚的灰雾，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那座运河纵横的城市。他脸上那油彩勾勒的夸张笑容扭曲变形，狰狞如恶鬼。

“老子一定要回去！回去剐了那群爬满蛆虫的奸商和权贵！剥了他们的皮，点天灯！”他癫狂地嘶吼着，声音在车厢里刮起一阵阴冷的风，让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小弟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那嘶吼声中蕴含的怨毒与恨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硫磺与血腥。小弟们仿佛看到了幻象：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华服之下蠕动的蛆虫，金灿灿的钱币上沾染着纺织女工咳出的黑血，教堂分发的圣餐篮里藏着霉变致命的黑麦……这正是杰克·里德尔，一个被阿姆斯特丹的“黄金时代”碾碎了所有美好、只剩下复仇烈焰的画匠，最深沉的梦魇与最炽热的渴望。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手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都给老子听好了！在这鬼地方，无论谁触发什么狗屁‘幽魂任务’！别他妈的脑子一热就给老子答应！谁要是敢拖累老子，让老子错过亲手复仇的机会…老子就把他剁碎了喂船舱底的老鼠！听到没有？！”

“是！老大！”小弟们噤若寒蝉，齐声应道。

话音未落，杰克头顶上方，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一道纯粹由金色光芒构成的旋涡凭空出现，散发出不容抗拒的磅礴吸力！杰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暴戾的咒骂：“操——！”整个人就被那金色旋涡瞬间吞没，消失在7G车厢。

7A车厢，天道殿。

梦幻般的星光悬浮在白玉平台的四周。玄真子道袍如雪，静立于中央，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对面，空间一阵波动，小丑杰克的身影狼狈地跌了出来，脸上的油彩似乎都因空间的剧烈撕扯而晕开了一些，更显狰狞。

杰克稳住身形，第一反应是摸向腰间的弯刀，但一股无形的、浩瀚如天威的压制力瞬间笼罩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凶狠地抬起头，那猩红的双瞳死死盯在玄真子脸上，头顶上那鲜红刺目的15点罪恶值，如同耻辱的烙印，在星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列车长大人，”杰克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嘲讽，“用这种‘请’的方式，是不是太没礼貌了？老子还在教训小弟呢！”

玄真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根据本列车《灵魂行为准则》及《终点站管理条例补充细则》第7章第3条，罪恶值累积超过10点的乘客，在列车抵达地球终点站时，将被强制投入‘地球区灵魂监狱’，进行不低于300个标准灵魂纪元的强制性反思与净化。更严重者，甚至会被送入灵魂熔炉，炼化为列车燃料！”

他顿了顿，目光第一次落在杰克脸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着他灵魂深处污浊的核心：“杰克·里德尔，15点罪恶值。你，准备好了吗？”

“哈哈哈哈！”杰克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癫狂的笑声在空旷冰冷的殿堂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灵魂监狱？300个灵魂纪元？哈哈哈哈！玄真老儿，你以为老子会在乎？老子能活着熬到那个狗屁终点站再说吧！这狗屁列车，还有这该死的灰雾，哪一天不能要了老子的命？”他癫狂大笑，油彩混着某种液体在脸上冲出两道滑稽又悲凉的沟壑。

玄真子静静地等他笑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直到杰克的笑声变成剧烈的喘息，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你要追随的人，出现了。他就是江宅！”

杰克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翻涌的疯狂被一丝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玄真子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杰克的心头：“你的‘赎罪之旅’，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短暂的死寂。

杰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油彩下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定格为一种极致的戏谑和桀骜。他歪着头，用打量垃圾般的眼神看着玄真子：“哈？赎罪？就凭那个…7E的毛头小鬼？江宅？玄真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被灰雾熏坏了脑子？就他？值得我追随？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再次爆发出尖锐的嘲笑，但这一次，笑声里少了几分癫狂，多了几分刻骨的讥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他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玄真子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你不想再见到你的妻女了吗？露西…还有丽莎…”

“闭嘴！”杰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灵魂最深的伤口，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暴虐！他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猩红的眼瞳几乎要滴出血来！那15点罪恶值的光芒剧烈闪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怨毒与痛苦！

玄真子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暴怒如同潮水般涌起，又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杰克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用一种沙哑得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