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暗格 第35章 滂沱大雨

林浩和秦清的紧急邮件，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虽然在深夜发出，却在凌晨时分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王总在看到邮件后，第一时间分别给刘部长和林瑶主任打了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指示就八个字：“控制知情，一查到底！”

刘部长几乎彻夜未眠，连夜与绝对可靠的纪检组骨干推演方案，锁定关键环节和人员。

林瑶则开始不动声色地摸排内部信息泄露的渠道，并对相关人员的通讯进行必要的监控准备。

第二天，集团大楼里的气氛异常诡异。表面平静无波，但暗地里，知情人都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周启明副总称病请假，未出现在集团。

赵倩的物业公司大门紧闭，对外宣称“内部审计，暂停营业”。

张维安变得异常沉默，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机房。

与此相对的，是林浩所在专班的暗中加速推进。有了秦清提供的惊人线索，之前如同迷雾般的调查方向瞬间清晰无比。林浩和他的搭档们，顺着那条被秦清精准捕捉到的隐秘资金流向顺藤摸瓜，很快查清了更多令人心惊的细节。他们发现，那些通过各种名目支出的“服务费”、“咨询费”、“项目外包费”，对应的几乎都是南城古巷及其周边区域的一些微小工程、零碎维护项目，诸如墙面修补、管道疏通、绿化养护之类。然而，合同金额却与实际工作量、物料成本严重不符，虚高部分往往达到数倍甚至十数倍。这些资金通过赵倩的物业公司以及另外几家看似无关的企业进行多层复杂流转，最终，大部分都流向了与周启明亲属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空壳公司或企业账户。

一条精心设计、隐藏极深的利益输送链条，就这样**裸地暴露在调查组面前！而那份最初引发林浩怀疑、被刻意“遗忘”的边界协议附件所涉及的三处院落，其产生的所谓“收益”，与这条庞大的利益链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更像是周启明等人利用职权之便，顺带侵吞的“零食”。这背后的贪婪与肆无忌惮，让所有参与调查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中午在食堂，林浩再次遇到了刘亚男。她端着餐盘，忧心忡忡地坐到林浩对面，声音压得极低：“浩哥，你没事吧？昨天……昨天好像出大事了？我听说……听说周副总他……”

林浩平静地吃着饭：“没什么大事，正常工作。别听信谣言。”

刘亚男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可是……我早上好像看到……看到纪委的人来了……在王总那层……”

林浩筷子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领导们的事情，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就好。”

刘亚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的担忧并未减少。

下午三点，一场原本不在本周日程内的高层会议突然召开。会议通知下发得极其仓促，参会人员被严格限定在集团领导班子成员、纪检组长、以及审计部长这个极小范围内。会议室的大门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门外经过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低气压。没有人知道里面具体讨论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必然与周启明有关，与那封可能存在的、足以改变局面的“举报信”或证据有关。

会议落幕不久，大约下午五点半，临近下班时分，一份由县纪委监委出具的、盖着鲜红大印的“协助调查”正式通知，便送达集团办公室。程序走得飞快，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随后，在无数双或明或暗、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数名面容严肃、身着便装但气场凛然的县纪委监委工作人员，在集团纪检组长和刘部长的陪同下，径直走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周启明办公室方向（显然之前已通过其他渠道通知其返回）。不久后，已经被电话叫回集团的副总经理周启明，面色灰败，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被依法带离了工作岗位，前往指定地点接受纪律审查。相关留置程序，亦同步启动。

消息像一阵无声的惊雷，瞬间传遍了集团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惊了！虽然早有风声，但当一位实权副总真的被带走时，带来的冲击依然是颠覆性的。

大楼里，人们行色更加匆匆，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在走廊、在茶水间、在卫生间，相遇的人们只能通过快速交换的眼神，传递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有人敢公开议论半句，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感，笼罩了整个集团。

林浩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透过隔板的缝隙看着外面诡异的气氛，内心波涛汹涌，难以平静。周启明被带走，是他和秦清努力推动的结果，是正义得到伸张的一步。但他很清楚，这绝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周启明能在集团内部构建如此隐秘的利益链条多年而安然无恙，其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力量在提供庇护或默许？与他关系密切的赵倩、行为反常的张维安，在这场风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会如何反应？是沉默，是挣扎，还是……会抛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老周从物业公司调查回来，私下对林浩叹气：“那个赵倩，嚣张是嚣张，但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她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被前夫家族逼得走投无路。是周启明帮她摆平了麻烦，把她扶到这个位置。她这些年捞的钱，大半都流向了上面，自己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现在周启明倒了，她怕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能不疯吗？”

林浩闻言，沉默良久。他想起赵倩威胁他时，那色厉内荏的眼神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在这盘大棋里，谁又不是棋子呢？只是有些人，连做棋子的选择都没有。

下班时分，天色阴沉得厉害，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而且一开始就势头凶猛，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很快连成一片雨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雨水冲刷着大楼的玻璃幕墙，也仿佛要冲刷掉这栋建筑内部弥漫的紧张与不安。

林浩站在办公楼门口，看着门外如注的暴雨和阴沉灰暗的天空。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仿佛预示着接下来的清洗与涤荡。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气的清冷空气，撑开伞，一步踏入了滂沱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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