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大明基建录 > 第86章 货币改革的蓝图

大明基建录 第86章 货币改革的蓝图

作者:墨染此世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30 15:12:59

子时三刻,乾清宫东暖阁仿若被一层神秘的幕布所笼罩,仅存的三盏烛火摇曳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龙涎香与墨汁混合的沉郁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朱祁镇独自端坐在御案之后,指尖轻轻夹着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正对着昏黄的灯光凝神端详。针尖在烛火映照下,泛出幽蓝的冷光,这可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内厂特制的 “试银针”。淬过特殊药水的针尖,一旦触碰到纯度不足的银,便会泛黑;遇上铅,就会变红;碰到铜,则会泛起绿色。这是朱祁镇依据前世的 “硝酸银测试法” 改良而来的土办法,虽说精准度欠佳,却能在铸造银币的过程中,快速甄别出劣质原料。

“皇爷,于尚书到了。” 王瑾的声音,宛如一片悄然飘落的落叶,从屏风后悠悠飘来。

于谦是被一顶青布小轿从兵部值房匆忙召来的,他甚至来不及换上更正式的服饰,官袍外仅随意披了件半旧的氅衣,鬓角还沾染着点点夜露。踏入暖阁,他便瞧见朱祁镇正拿着那枚银针,轻轻划过一锭银光闪烁的边角,针尖所过之处,银粉如细碎的星屑簌簌落下,在灯下闪烁着迷人的微光。

“陛下深夜召臣,可是为了东海舰队之事?” 于谦恭敬行礼后,直起身子,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御案上摊开的图纸。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海图,而是密密麻麻的铸造模具分解图,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东海舰队的事务,徐月明自会妥善处理。” 朱祁镇轻轻放下银针,随手推开案上的杂物,露出一张三尺见方的细绢。绢布之上,用炭笔与朱红精心绘制着精密的纹样,“朕今夜唤你来,实则为了这个。”

于谦赶忙凑近,仔细观瞧。只见绢布中央绘制着一枚圆形钱币,正面是一条五爪金龙,正腾云驾雾,威风凛凛。龙目之处,镶嵌着极为精细的 “暗记”—— 那龙瞳并非简单的圆点,而是由七条弧线巧妙构成的微雕齿轮图案,肉眼极难分辨,非得借助十倍琉璃镜,方能看清其中奥秘。钱币背面更是奇特,并非传统的 “大明通宝” 四字,而是一圈由麦穗、齿轮、船锚、书卷相互交织而成的精美纹样,中央赫然写着 “壹两” 二字,字体刚劲有力,透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

“这是......” 于谦心头猛地一跳,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

“朕所设计的‘大明银币’。” 朱祁镇的声音在寂静的暖阁中格外清晰,仿佛重锤敲击在人心上,“重库平一两,含银九钱二分,铜八钱。正面龙纹彰显皇权,那七弧齿轮暗记用于防伪;背面四物分别代表工农兵学,乃是新政的根基所在。朕决意废止沿用了上百年的‘大明宝钞’,终结碎银与银两混用的混乱局面,从明年起,全国只认可这一种货币。”

于谦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主管兵部,深知军中贪腐现象,大多源于银钱折算环节 —— 发饷时,官银被换成碎银,火耗层层盘剥;采买时,银两又被换成宝钞,形同废纸却按实价计算。倘若真能统一银币,实现标准化且杜绝私铸,那么军需采购中的贪腐现象,至少能减少三成。

可问题在于,此事谈何容易?

“陛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臣斗胆请教三句话。第一,旧银该如何回收?第二,新币怎样防伪?第三,若地方抵制,又该如何应对?”

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果然没有看错于谦 —— 这位老臣一旦转变立场,便能迅速抓住问题的核心关键。

“问得好。” 他指向图纸下方的一排小字,“朕已为你准备好答案,不过并非三句,而是整整三十页。王瑾,将《银币发行细则》拿给于卿。”

王瑾从屏风后恭敬地捧出一沓装订整齐的册子,封面是硬皮纸,内页采用桑皮纸印刷,字迹工整得如同刀刻。于谦翻开第一页,便被里面的内容深深震撼 —— 这绝非传统的朝廷公文,而是一份详尽到令人咋舌的 “工程执行手册”:

“壹、旧银回收方案:分三期进行。第一期,官银库、皇家商会、四海车马行同步挂牌,以旧银百两兑换新币九十五两的火耗补偿价格回收;第二期,在各府州县设立‘银币兑换局’,强制要求所有税赋、官俸、军饷必须以新币进行交割;第三期,全面废止一切旧银流通,违者以‘扰乱国帑’论处,罚没其全部家产。”

“贰、防伪技术:内厂已成功研制出‘压铸机’,模具由七层钢板复合而成,每层纹路各不相同,经叠压成型。暗记共有九处 —— 龙瞳齿轮、龙鳞微刻、边缘齿纹、背面麦穗节点、齿轮咬合度、书卷页码、船锚链节、成色钢印、重量微差。每枚银币出厂前,需历经三道严格检测:人工目检、暗记镜检、天平称重。但凡不合格者,一律回炉重铸,铸币工匠需承担连坐之责。”

“叁、弹压之策:并非强行弹压,而是巧妙疏导。但凡地方豪绅、旧式钱庄拒绝兑换新币,皇家商会便以高于市场半成的价格,收购其旧银。将旧银转为新币后,优先投入该地的铁路、学堂、工坊建设。让百姓切实看到,接受新币的人家,子弟能够进入讲武堂深造,货物能够通过铁道便捷运输,作坊能够获得专利保护。而不接受新币的人家,生意将难以做成,地租也无法顺利收取,甚至连科举之路都会落后于人。如此这般,又何须弹压?人心自会做出明智的取舍。”

于谦一页页缓缓翻阅,越看越是心惊。这哪里仅仅是一份货币改革方案,分明是一幅宏大的社会改造蓝图 —— 它巧妙地将金融权力与工业化、教育、军事紧密绑定,形成一个难以破解的闭环。接受新币,就意味着接纳整个新政体系;拒绝新币,则等同于被时代的列车无情抛下。

“陛下,” 他轻轻合上册子,声音略带干涩,“此策若能施行,不出五年,旧银在天下将再无立足之地。然而,臣所担心的是,那些掌控旧银流通渠道的世家大族,定会拼死反扑。他们手中握有银子、土地,又有众多门生故吏,倘若串联起来......”

“他们必然会串联。” 朱祁镇打断他,语气笃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所以朕要先发制人。你且看看这个。”

他又抽出一张图纸,这次并非银币相关,而是一份《银矿国有化计划》。图纸上清晰标注着全国已探明的七十三处银矿,其中六十八处被红笔醒目圈起,旁边赫然写着 “赎买” 二字。

“这些矿,往昔为私人、世家乃至各地藩王所有。” 朱祁镇指着图纸,目光坚定,“从下个月起,皇家商会将派人前去洽谈,以市价两倍的价格进行收购。若有人拒不售卖?那好,朕便开放采矿权,允许任何持有‘采矿专利许可’的人入股。这些世家向来习惯盘剥百姓,又怎懂得现代采矿技术?不出半年,他们便会惊觉,自己的矿产量根本无法与皇家商会的蒸汽抽水机、标准化炸药、科学化管理相抗衡。届时,无需朕施加压力,他们自会乖乖将矿契奉上。”

于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绝非单纯的经济手段,简直是一场降维打击 —— 以工业化的强大生产力,无情碾压封建地主陈旧的经营模式。这可比直接抄家灭族更为狠辣,因为这是 “合法” 地剥夺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那...... 那宝钞呢?” 于谦忽然想起,户部如今仍在印刷的大明宝钞,那些纸币在民间早已严重贬值,一千贯钞甚至换不来一石米。

“宝钞不会废止,但需进行改造。” 朱祁镇又拿出一张细绢,上面绘制着新宝钞的样式。这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纸币,而是一张 “银本位兑换券”,面额分为一两、五两、十两三种。正面印着银币图样,背面则清清楚楚地印着一行小字:“凭此券可兑足色银币壹两(或伍两、拾两),全国通兑,假一罚十。”

“这......” 于谦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以纸币代银,可百姓会相信吗?”

“百姓信与不信,关键在于皇家银行的准备金。” 钱锦云从屏风后款步走出,接过话头,“陛下已命臣妾仔细核算过,皇家商会现有存银一千二百万两,首批铸造银币需耗费八百万两,剩余四百万两可作为银行准备金。凡持有兑换券者,均可在任何一家四海车马行分号即时兑换白银。初期将限量发行,务必维持百分百的兑现率。如此,不出半年,新钞的信誉便能稳稳树立起来。”

她转头看向朱祁镇,眼中满是深深的信任,“臣妾算过,待新钞广泛流通之后,皇家银行至少可吸纳民间存银三千万两。这些银子存入银行后,银行再以‘低息贷款’的方式,放贷给各地工坊、矿山、铁路公司。如此,钱便流动起来,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死物,而是能孕育财富的‘金鸡’。”

朱祁镇点头,接着说道:“于卿,你所看到的《银币发行细则》,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的核心,是朕要构建一个以银为本位、以银行调控、以产业吸纳、以法律保障的‘金融 - 工业’闭环。在这个闭环之中,钱不会再被贪官污吏藏匿窖藏,也不会被世家大族用于炒卖地皮,而是会转化为铁轨、枪炮、学堂与实验室。这才是朕心目中理想的‘货币’—— 它并非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财富的强大生产力。”

于谦彻底陷入沉默。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地方为官的经历,亲眼目睹那些豪绅将银子铸成巨大的银冬瓜,深埋于地窖之中,世代都不使用。那些银子在地底渐渐生锈,而百姓却在困苦中挣扎求生,甚至饿死。倘若朱祁镇的方法真能让银子流动起来,哪怕仅有三成流入民生领域,那也无疑是天大的善政。

可他心中仍有一个最为深切的疑虑:“陛下,臣最后再问一句。您如此行事,将天下的银钱都汇聚到皇家商会、内库之中,这究竟是‘国富’,还是‘君富’?究竟是‘藏富于民’,还是‘藏富于君’?”

这无疑是诛心一问。于谦问完,额头已满是冷汗。他深知自己触及了帝王最为敏感的神经 —— 权力与私利的界限。

朱祁镇却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窗边,轻轻推开窗扇。晨风呼啸着涌入,吹动他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也拂动了墙上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

“于卿,你过来。” 他招手示意。

于谦快步走近地图,朱祁镇手指着大明疆域,又缓缓指向疆域之外的空白之处:“朕三年前,在皇庄试验田里,首次种出亩产三石的新麦时,便已然想通了。这个天下,并非仅属于朕,也并非仅仅属于朱家,而是属于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朕所追求的银,并非是为了在内库中无聊地数着玩,而是要用它修筑一条铁路,让陕西的麦子只需三天便能运抵京师,让江南的绸缎半月之内就能远销漠北。朕要铸造的货币,也并非是为了让后宫妃嫔打造首饰,而是要让每一位工匠,凭借自己的精湛手艺,都能换取一口好锅、一把好犁、一身能够抵御严寒的棉衣。”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于谦:“你问朕是‘国富’还是‘君富’?朕告诉你,当天下每一户农家都能用上标准化的铁犁,每一座城池都能通上铁路,每一支军队都能配备后装枪时,国即是君,君即是国。到那时,朕要这些银子又有何用?难道要带进棺材吗?”

他走回御案,将那枚银币图纸郑重地推到于谦面前:“朕今日唤你前来,并非要询问你‘能不能行’,而是要问你‘敢不敢陪朕赌这一把’。倘若赌赢了,五十年后的史书之上,咱们都将成为再造华夏的功臣;若是赌输了,必将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于卿,你敢吗?”

于谦紧紧盯着那枚图纸上精美绝伦的银币,朱祁镇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荡。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地方,亲眼看到百姓因铜钱含铜量不足而倾家荡产;想起在兵部时,看到军官因饷银成色不一而克扣士兵粮饷;想起西山工坊那些工匠们,捧着刚刚发放的、足额的银币时,眼中闪烁着的激动泪光。

他缓缓跪下,这一跪,并非仅仅面对皇帝,而是面对那张图纸,仿佛面对着某种超越皇权的 “大道”。“臣于谦,” 他一字一顿,声音坚定有力,“愿以这把老骨头,陪陛下赌这一回。”

朱祁镇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他亲手扶起于谦,将那枚银币的图纸轻轻塞进他手中:“好,那从明日起,你便是《银币发行细则》的总监督。朕赐予你印信、权力与人手。但朕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 让天下人坚信,这枚小小的银币,比黄金还要真实可靠。”

就在于谦离开乾清宫的同一时刻,京城西郊的永嘉侯府内,一盏孤灯在深夜中孤独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张辅尚未入眠,他身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静静坐在书房之中。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张与朱祁镇手中别无二致的银币图纸 —— 这可是他花费了足足三千两银子,从内厂流出的副本。

“好一个朱祁镇......” 他低声咒骂,手指在图纸边缘的齿轮暗记上用力摩挲,仿佛要将这代表着威胁的图案抹去,“这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

他身旁站着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监此刻面色阴沉如墨,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侯爷,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旦银币发行,咱们手中的银子就必须拿去兑换,而兑换就必定要经过皇家商会的审视。到那时,咱们隐藏了几十年的家底,可就全得被他翻出来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辅烦躁地捶打着桌案,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叮当作响,“上个月咱们囤积铁料,本想卡他脖子,结果他可好,废铁回收、海外采购、卫所清库三管齐下,咱们的铁料全都砸在了手里,足足亏了一百多万两!现在他又要来动银子,这分明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

曹吉祥阴恻恻地笑了,那笑容仿佛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侯爷,他有三条路,咱们就不能有五条路?银币发行,最关键的就是信誉。要是民间对其不信任,他就算铸得再好,也是白费力气。咱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这信誉,根本立不起来。”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几枚崭新的 “银币”,乍一看,与朱祁镇的图纸上的银币毫无差别。然而,张继拿在手中一掂,立刻察觉到异样:“轻了?”

“轻了三分。” 曹吉祥得意地说道,“这是咱们找来的高手匠人仿制的,含银量仅有六成,还掺了三成铅和一成锡。倘若这批假币流入市面,百姓发现皇家铸造的银币居然也能‘剪边’、‘灌铅’,谁还会相信?”

“这还远远不够。” 张辅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光是假币,只能让他头疼,却伤不了他的根本。要动手,就得直击他的基本盘 —— 让西山工坊也‘造’不出真币。”

他压低声音,仿佛生怕隔墙有耳:“我听说,西山工坊的银料,由内府营造司统一调配,从云南、四川的官银库押送而来。倘若路上‘偶遇’山匪,银料被劫,工坊无银可铸,这发行计划,自然就胎死腹中了。”

曹吉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侯爷,劫官银可是死罪啊!”“谁说要劫官银了?”

张辅冷笑一声,犹如夜枭的啼叫,“咱们只需让银料‘迟到’三个月。三个月后,时机已过,江南的盐商、京城的勋贵、地方的藩王,早就把市面上的旧银囤积一空。到那时,他朱祁镇想收也收不上来,想发也发不下去,还得反过来求着我们出货。届时,主动权便握在咱们手中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狠毒与决绝。“还有平波王那边,” 曹吉祥补充道,“王爷在江南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只要钱皇后一出事,朱祁镇必然震怒出兵。届时京营空虚,咱们在京城的人便可以‘清君侧’为名,拥立平波王监国。等新君登基,这银币制,自然就作废了。”

张辅微微点头,却又隐隐有些不安:“朱祁钰那小子,能成吗?他行事太过急躁,为人又过于浮躁。”“急才好,浮才容易操控。” 曹吉祥阴恻恻地笑,那笑容仿佛能看穿人心,“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殊不知,他只是咱们棋盘上最显眼的那颗棋子。等事成之后,他若听话,便做个傀儡;若是不听话,换个人坐龙椅,也并非难事。”

与此同时,西山工坊的银作局内,灯火通明,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炽热的火焰在熔银炉中熊熊燃烧,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场紧张的较量。赵铁柱领着十几个顶尖工匠,正围在一座新砌的熔银炉旁,眉头紧锁,满脸愁容。这座炉子已经连续烧了三天三夜,可温度却始终达不到皇帝要求的 “银水如镜” 的标准。按照新颁布的《银币铸造规程》,银锭熔化后必须清澈见底,不能有一丝杂质,否则压铸出的银币表面就会出现砂眼,从而影响暗记的清晰度。

“东家,火温不够,是不是风箱出了问题?” 一个老匠人一边擦拭着额头豆大的汗珠,一边焦急地问道。赵铁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紧紧盯着炉膛里青白色的火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执着。他作为皇帝的心腹,深知这一炉银水的重要性 —— 这可是第一批样币,明天就要送到乾清宫让陛下过目。要是这一炉银水失败了,不仅会延误工期,更会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达官显贵们抓住把柄,对整个铸币计划造成严重打击。

“不是风箱,是炭的问题。” 赵铁柱突然开口,语气十分笃定,“陛下说过,烧银要用‘无烟硬炭’,这样火力才够纯。咱们现在用的这种炭,烟太重,杂质多,都混进银水里了。”“可无烟炭贵啊,一担要三两银子,是普通炭的五倍呢。” 另一个匠人忍不住嘀咕起来。

“贵也得用!” 赵铁柱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陛下把铸币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咱们,那是对咱们的信任。咱们要是为了省几两银子就坏了大事,怎么对得起陛下?”他转身迅速吩咐道:“去,把营造司存的西山无烟炭全部调过来。另外,派人立刻去天津,定三百担最好的日本白炭,用快船赶紧运来。这炉银水要是成功了,每人赏五十两;要是失败了,老子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匠人们听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分头行动起来。赵铁柱独自站在炉前,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染得通红。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皇帝亲授的 “试银针”,喃喃自语道:“陛下,老赵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这银币给您铸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内厂番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赵尚书,王总管有密令。”赵铁柱接过密信,迅速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信上写道:“银料车队在保定府被劫,损失官银十万两。劫匪手法专业,疑似军中老手。陛下命你暂停铸币,全力查验库存银料,防止内贼混入劣质银。”

“暂停?” 赵铁柱几乎是吼出声来,“这节骨眼上,怎么能停?”番子压低声音说道:“王总管说,这是将计就计。让您明面上停工,暗地里加速。那批被劫的银料,本就是内厂故意准备的‘饵’,里面掺了铅,要是真用起来,会坏了大事。劫匪以为抢到了好东西,其实是拿了个烫手山芋。真正的银料,今晚会从西山煤窑的密道运来,由徐月明将军的舰队护送。”

赵铁柱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又是皇帝布下的精妙棋局 —— 用假银料引蛇出洞,让敌人误以为卡住了铸币的关键环节,实际上真正的银料早已在来的路上。等到第一批银币成功面世,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就会发现,自己抢到的不过是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好,好!” 赵铁柱连说两个好字,对那番子说道,“你回去禀告王总管,老赵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转身对着工匠们大声吼道:“都停下!银料出了岔子,陛下下旨,暂时封炉!”匠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谁也不敢违抗命令。炉火渐渐熄灭,滚滚黑烟升腾而起,仿佛是一曲未竟的哀歌,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飘荡。

但没有人知道,在工坊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一座更小的熔炉已经悄然点燃。赵铁柱亲自守在那座炉子旁,里面融化的,是真正的、纯度极高的云南官银。

京师,司礼监值房。曹吉祥看着手下太监送来的密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报上说西山工坊银作局已经封炉,原因是银料被劫。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他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 朱祁镇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会出事一样。

“李永。” 他低声唤道。随堂太监李永赶忙应声而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干爹,您唤儿子何事?”“去,给平波王传个话。” 曹吉祥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就说银料的事办得不错,但千万别放松警惕。朱祁镇那小子鬼得很,说不定还有后手。让他盯紧了天津港,要是徐月明的舰队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李永连忙应诺,转身退下。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天津港的码头深处,一片静谧。徐月明正站在一艘不起眼的沙船甲板上,静静地看着水手们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搬上船。箱子上标着 “西山煤碳” 字样,但里面装的,却是刚从西山密道运来的十万两官银。

“将军,都装好了。” 副将低声向她禀报。“出发。” 徐月明一挥手,神色冷峻,“记住,不是去江南,是去琉球。这些银子,要在那霸港转船,送去日本。”“去日本?” 副将一愣,满脸疑惑,“不是说要铸币吗?”

“铸币只是幌子。” 徐月明冷笑一声,“皇爷说了,银子送到鹿儿岛,直接交给毛利家的密使。要让他们看到,大明的诚意,是带着真金白银的。至于铸币......”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至于铸币,西山工坊那边,另有安排。”

船缓缓驶离码头,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道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而码头的另一角,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远去的船影,随后迅速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子时五刻,乾清宫东暖阁。朱祁镇独自坐在御案前,面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于谦刚刚送来的,上面写着 “臣已按陛下之意,回信毛利氏,提出六四分银与九十九年租港之议”;另一封是徐月明用飞鸽传回的密信,只有简短的八个字:“银已出海,鱼已入网。”

他将两封信并排摆好,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第三样东西 —— 那是一枚刚刚在密室中铸成的银币样币。银币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而柔和的光芒,龙纹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银币上腾飞而起,齿轮暗记在灯下若隐若现,透着一种神秘而精致的气息。

“王瑾。” 他轻轻唤道。“奴婢在。”“去,把赵铁柱叫来。另外,从内厂调三十名最顶尖的工匠,连夜入宫。朕要在天亮之前,看到一百枚这样的银币。” 朱祁镇将样币递过去,神情严肃,“记住,每一枚都要单独编号,从‘庚子壹’到‘庚子壹佰’。这一百枚银币,不流入市面,全部作为‘样币’封存。”

“封存?” 王瑾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对,封存。” 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新币的‘样子’是这样的。但真正第一批发行的币,会比这个更好。好到任何人拿到手,都能一眼辨出真伪。好到那些妄图仿造的人,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同样的原料和工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给于谦送去一枚样币,告诉他,这是兵部专属的信物。以后兵部调兵,除了兵符之外,必须加盖此币印记。钱币即军令,军令即钱币。朕要让天下人看到,这银币,不只是钱,更是权。”

王瑾领命退下,暖阁内只剩下朱祁镇一人。他缓缓走到世界地图前,指尖从大明的疆域划过,延伸至日本,又从日本移向琉球,最终停留在那片浩瀚无垠的太平洋上。

“朱祁钰,你想学朕做棋手。” 他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你没想过,这盘棋的棋盘,是朕亲手打造的。你想在棋盘上赢朕,除非,你能把棋盘掀翻。”他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地图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一行小字:“银币既出,再无回头之路。”

窗外,天光微亮,晨曦如同金色的丝线,渐渐穿透黑暗,洒向大地。新的一天,将在一场关于银币、银子、银山的暗战中拉开帷幕。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