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暗夜 第111章 第一次成功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宋梅生的心上。王大力惊慌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骨灰盒损坏”。这四个字意味着计划出现了最危险的变数。药品是否暴露？日本兵是否起疑？孙永昌的接应队伍是否顺利行动？无数个问号在他脑中炸开，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迫自己冷静，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首先，他必须立刻派出“合理”的救援，稳住局面，同时给可能正在行动的接应队伍创造机会。他快速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维修厂电话，用副局长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紧急救援命令，特别强调要“尽快恢复车辆通行，确保皇军英灵顺利抵达”。

放下电话，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他不能亲临现场，只能在这遥远的后方，等待命运的回响。他反复推演着黑瞎子沟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以及对应的策略，大脑高速运转到发烫。

与此同时，黑瞎子沟现场，则是一片混乱与死寂交织的诡异景象。

王大力挂断与宋梅生的通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和雨水，对着旁边一脸紧张的小林一等兵，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夹杂着手势解释：“小林太君，副局长的命令，原地警戒，等待救援！维修车马上就到！”

小林一等兵胳膊被飞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衣袖，他龇牙咧嘴地让同伴帮忙包扎，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这鬼天气和倒霉的差事。他对那几个摔落在地、甚至有一个盖子都磕变形的骨灰盒，心里确实有些发毛。在日军的文化里，对死者英灵是极为敬畏的，现在搞成这样，让他觉得非常不吉利。他冲着王大力吼道：“八嘎！快点修好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另外三个日本兵也显得焦躁不安，端着步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漆黑的山林。夜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宛如鬼哭，更添几分阴森。

王大力连连点头哈腰，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按照宋梅生事先的吩咐，指挥两个“自己人”司机，假装检查车辆损坏情况，主要是围在那辆装载“特殊物资”的卡车旁，用身体挡住日本兵的视线。而他的眼睛，则像探照灯一样，不断扫视着周围黑暗的山坡，期待着接应队伍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山林里除了风声和虫鸣，再无其他动静。王大力开始怀疑，接应的同志是不是被这场意外变故吓退了，或者遇到了别的麻烦。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一阵奇怪的山鸟鸣叫声，从左侧的山坡上传来，三长两短，接着又是两长一短。

王大力心脏狂跳！这是约定的信号！接应的人到了！

他立刻对旁边一个司机使了个眼色，那司机会意，突然指着卡车的发动机喊道：“王头儿！不行啊！这石头砸得太狠了，发动机都漏油了，一时半会儿根本修不好！得等拖车来！”

王大力立刻戏精附体，跺脚骂道：“妈的！真倒霉！这破车！”他转身对着小林，哭丧着脸说：“小林太君，车坏得厉害，修不了啦！只能等拖车了。”

小林一等兵一听，更加烦躁，骂骂咧咧地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掏出宋梅生给的烟，点着一根闷头抽了起来。其他日本兵见带队的老兵都坐下了，警戒心也稍稍放松，各自找地方休息，抱怨着这该死的任务。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打在小林一等兵旁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敌袭！”小林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石头后面，惊骇地大喊，手里的步枪瞬间端平。其他三个日本兵也立刻卧倒，紧张地寻找枪声来源。

王大力和两个司机也假装惊慌失措，抱着头趴在地上，心里却明白，这是接应队伍在制造混乱，吸引日本兵的注意力！

枪声来自山坡上的树林，稀疏地响了几下，显然袭击者人数不多，火力也不强，更像是骚扰。

“在那边！”小林判断出枪声方向，对着树林大概位置“啪啪”就是两枪还击。另外两个日本兵也跟着开枪射击。

趁着日本兵的注意力完全被山坡上的枪声吸引，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的山沟里悄无声息地摸了出来，迅速接近那辆损坏的卡车。他们的动作极其麻利，两人在外围警戒，另外几人迅速打开车厢后挡板，找到了那几个特制的骨灰盒。

其中一人用特制工具，飞快地撬开夹层，将里面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奎宁和磺胺粉取出，塞进随身携带的背篓里。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快得惊人。

王大力趴在地上，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里默默祈祷：“快！再快一点！”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一个原本在车头附近休息的日本兵，可能是因为紧张，想换个更隐蔽的位置，竟鬼使神差地猫着腰向车尾挪动！眼看就要发现那些正在转移药品的黑影！

千钧一发之际，王大力来不及多想，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装作被流弹吓坏的样子，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日本兵，用中文惊恐地大叫：“太君！小心啊！有冷枪！”他这一扑，正好撞在那个日本兵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滚作一团。

那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保护”搞懵了，挣扎着想要推开王大力。山坡上的枪声也适时地密集了几下，仿佛在掩护这边的动作。

车尾的黑影们抓住这宝贵的几秒钟，将最后一批药品迅速转移，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入黑暗的山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枪声渐渐停止。山坡上的袭击者似乎目的达到，也悄然撤离了。

小林一等兵等人对着树林又胡乱打了几枪，见再无动静，才惊魂未定地停止射击。那个被王大力扑倒的日本兵爬起身，恼怒地推开王大力，嘴里咕哝着骂了几句。

“怎么回事？敌人呢？”小林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好像……好像跑了。”一个日本兵不确定地说。

王大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后怕。他偷偷瞄了一眼车尾，那几个被撬开的骨灰盒已经被接应的人巧妙地恢复了原样，不凑近仔细看，很难发现异常。

过了一会儿，维修厂的拖车和几个穿着伪警察制服（实为地下党）的“救援人员”终于赶到了现场。带队的“技师”是个沉稳的中年人，他先是向小林一等兵出示了宋梅生签发的通行证，然后指挥手下开始检查车辆，处理“损坏”的骨灰盒——他们带来了备用的普通骨灰盒，准备进行调包。

小林一等兵看着这群“专业”的救援人员，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看到对方手续齐全，动作麻利，也只好催促他们快点弄好。

最终，损坏的车辆被拖走，药品已被成功转移的“骨灰盒”被重新安置到另一辆卡车上。车队在延迟了数小时后，再次启程，驶向松峰口据点。

当王大力在下一个检查站，用宋梅生给的秘密电话线路，简短汇报“货物已平安送达，虽有波折，但有惊无险”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宋梅生，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在椅背上。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第一次，如此大规模、高风险的药品运输行动，成功了。虽然过程惊险万分，几经波折，但结果，是好的。山里的战士们，有救了。

然而，宋梅生还没来得及品尝这成功的喜悦，秘书就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副局长，特务科的高岛股长来了，说有事要见您。”

高岛？特务科那个以阴险狡诈着称的家伙？他这么早来干什么？宋梅生刚刚放松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难道，黑瞎子沟的事情，还是引起了怀疑？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沉声道：“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