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锁山河 第501章 稚语戏严父 旧物认新主

薛洋窝在朱厌怀里，小手指卷着他衣襟上的流苏，歪着头眨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狡黠：“爹爹，我也想练剑，可又不想练。而且爹爹明明很怕娘亲，方才娘亲让你去洗手，你就乖乖去了，半点没敢犟。”

话音刚落，叶安世立刻从石凳上弹起来，凑到朱厌面前，憋着笑接话：“我听远舟叔叔自己跟柳师叔念叨过，这叫‘妻管严’！说这是江湖一等一的美德！”

“臭小子懂什么？”朱厌伸手在叶安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我这叫情调，懂不懂？夫妻间的雅趣，小孩子家别瞎掺和，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离仑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着碗筷，听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却悄悄勾起一抹笑意，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朱厌吃完最后一口饭，用袖子抹了抹嘴，从怀里摸出那支“陈情”笛攥在手里转了两圈，低头对薛洋柔声道：“乖崽，练不练剑真不重要。咱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要是真有人不长眼敢欺负你，爹爹把他全家锅碗瓢盆都给掀了，让他知道厉害。不光是你，阿瑶、羡羡、安世，你们四个都是天上地下最尊贵的小公子；无桀和千落也是金枝玉叶的少爷小姐，谁也不能动一根手指头。”

薛洋听得眼睛发亮，小胳膊搂住朱厌的脖子，用力点头：“嗯！爹爹最厉害了！比雪月城的城楼还厉害！”

这时，离仑忽然对正追着蝴蝶跑的魏无羡招了招手：“过来，羡羡。”

魏无羡立刻像只小炮弹似的从藏色散人身边冲过去，小皮鞋在青石板上踏出“噔噔”的响，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他：“师奶喊我？”

离仑心念微动，掌心泛起一层柔和的灵光，一柄莹白长剑缓缓浮现，正是那柄在乱葬岗祭坛血池里寻到的、刻着“随便”二字的剑。他将剑平递到魏无羡面前，温声道：“你试试，能不能把它拔出来。”

薛洋一眼就认出了那剑，又瞥见朱厌手里转着的笛子，惊讶地张大嘴：“这不是魏无羡的剑和笛子吗？”

孟瑶也跟着凑过来，目光落在剑身上“随便”二字上，轻轻点了点头——他记得前世，这柄剑确是魏无羡的佩剑。

朱厌扬了扬手里的笛子，挑眉道：“笛子？他的？现在暂且归我保管，等他长到能背动剑匣了再说。”

魏无羡盯着那柄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亲近感，仿佛那冰冷的剑鞘下，藏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握住剑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便觉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掌心涌来。他轻轻一拔——“噌”的一声清越龙吟，长剑竟被他稳稳拔出。

剑身莹光流转，宛如一泓凝固的月光，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却没有半分抗拒，反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正亲昵地蹭着主人的掌心。

“果然是他的。”离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道，“但现在还不能给你。这剑认主，却也带着几分桀骜，等你长大了，有能力护好它，也能驾驭它时，再亲手交给你。”

魏无羡虽有些不舍，手指在剑刃上轻轻碰了碰，却还是乖乖把剑递回去，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呀？这剑好像……好像认识我，跟我玩呢。”

“因为它本就是你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离仑收回剑，将剑鞘合拢的瞬间，剑身发出一声低低的嗡鸣，像是在应和。他温声道，“等你再长大些，经历的事多了，自然会明白它的来历。”

朱厌看着这一幕，摩挲着手里的“陈情”笛若有所思。方才他试着吹过一次，笛子却死活不肯出声，原来是在等真正的主人。他忽然觉得，这笛子和那柄剑，怕是早就揣着心思，在前世今生的轮回里，等着寻回旧主。

叶安世凑过来，指着那剑好奇地问：“这剑很厉害吗？比我的紫渊剑还厉害？紫渊剑可是名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呢！”

“等羡羡长大了，你们可以约着比一比。”离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兵器的厉害，终究要看握剑的人。”

孩子们顿时来了兴致，围着讨论起兵器来。雷无桀拍着胸脯说他的听雨剑削铁如泥，司空千落哼了一声说爹爹的银枪才是天下第一，魏无羡则扒着离仑的袖子，追问自己的剑什么时候能还给他，院子里又热闹得像开了锅。

藏色散人看着魏无羡亮晶晶的眼睛，眼里满是温柔。魏长泽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看来这剑与羡羡缘分不浅，或许真是天意。”

“是啊。”藏色散人点头，指尖轻轻拂过魏无羡跑乱的发梢，“该是他的，兜兜转转总会回到他身边。”

朱厌把笛子重新揣回怀里，对离仑笑道：“没想到这破剑还挺认主，之前在我手里跟犟驴似的，到了他那儿倒乖顺得很。”

离仑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手里的笛子，怕是也一样。等哪日羡羡想起它了，保管你留不住。”

朱厌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嘴角反倒悄悄勾起一抹笑。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斜洒进来，照在孩子们兴奋的脸上，也照在离仑收剑的指尖上。那柄暂时沉寂的“随便”剑，仿佛在剑鞘里轻轻搏动，等待着与主人重逢的真正时刻。属于这些孩子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篇章，而那些沉睡的过往，正随着旧物的苏醒，一点点舒展羽翼，预备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惊涛骇浪。

寒水寺的钟声仿佛又近了些，带着山间的松涛与古佛的禅意，等着他们回去，将这些新结的羁绊与旧续的缘分，一并妥帖安放进青灯古佛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