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锁山河 第199章 青州客栈忆旧影 一纸画痕牵少年

青州的雨刚过，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萧瑟（萧楚河）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眼底带着几分沉郁。

店小二端来一壶热茶，他挥了挥手让退下，独自掀开了手边那个陈旧的木盒。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张泛黄的画纸，用细麻绳仔细捆着。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画纸有些磨损，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个少年的身影——眉眼清亮，穿着僧袍却带着几分桀骜，正是叶安世。画中的少年正在寒水寺的石阶上练剑，阳光落在他发梢，连剑穗飘动的弧度都被细致地描摹出来。

这是他托百晓堂的暗卫画的。在青州便放心不下安世，每隔些时日就托人去看看，顺便把少年的模样画下来带给他。后来柳月知晓了，怕他忧心，索性让暗卫定期送画，还会附带上几句叶安世的近况，比如“今日练剑又偷懒被忘忧禅师罚抄经书”“吃了三碗英磊做的粥”。

萧瑟指尖轻轻拂过画中叶安世的眉眼，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很久之前，那时他还是天启城无忧无虑的六皇子萧楚河，叶安世也还是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喊“楚河哥哥”的小和尚。

可后来，他被废去武功，贬出天启，一路辗转来到青州。而安世……

他想起暗卫传来的消息——就在他被贬的那一天，远在寒水寺的叶安世忽然心有所感，当场吐血昏倒，高烧不退，醒来后便忘了许多事，连他这个“楚河哥哥”都记不清了。

“安世……”萧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画中的少年笑得明媚，可他总想起暗卫描述的那一幕：少年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话，攥着被子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他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放回盒中，指尖微微颤抖。这些日子他在青州积蓄力量，一方面是为了查清当年被贬的真相，另一方面，也是想快点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堂堂正正地回去见他，见那些牵挂的人。

“等我。”他对着画纸轻声说，像是在对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承诺，“等我回去，一定让你想起我。想起我们一起的日子，想起你喊我楚河哥哥的样子。”

从木盒深处，他捻起一枚槐叶形状的剑穗，翠绿的叶片早已干枯发脆，却被摩挲得异常光滑。这是当年安世用寒水寺的槐树叶亲手做的，笨拙地系在他的佩剑上，说“楚河哥哥带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剑穗的纹路，目光望向北方，那是寒水寺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道安世现在变漂亮了没有？”他低声念叨着，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小时候就生得粉雕玉琢，如今长开了，定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有没有人喜欢他？以他那性子，怕是又会板着脸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心里却偷偷乐吧？”

“朱厌和离仑两个，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他皱了皱眉，像是能想象出那两人拌嘴时把安世忘在一边的场景，“别又让他偷偷跑去练那些危险的剑法，上次听说他学墨晓黑的狠招伤了手腕，真是不让人省心。”

“调皮捣蛋的性子改了些吗？”他想起安世总爱趁忘忧禅师打坐时，偷偷在他念珠上系红绳，“要是还敢捉弄师父，定要被罚抄更多经书。还有，长高了没有？当年总踮着脚跟我比身高，现在说不定已经超过我了……”

话语渐渐低了下去，他望着窗外流云，眼底涌上更深的牵挂：“父皇的身子怎么样了？二哥眼睛不好，虽有姑姑和姑父照拂，终究还是让人惦记。七弟一心想着皇位，却不知那位置坐上去有多难……”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剑穗在指尖微微发烫，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惦念，顺着风，飘向远方的寒水寺，飘向那座他日夜牵挂的皇城。

客栈外的阳光渐渐穿透云层，照在青石板上，蒸腾出淡淡的水汽。萧瑟将剑穗小心放回盒中，合上盖子，眼底的沉郁散去些许，多了几分坚定。

快了。

他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去了。回去见那些人，说那些藏了许久的话，把这一盒子的画与牵挂，都亲手送到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