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灭世前当神医 第14章 针锋相对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地窖内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入口处被掀开的木板盖斜倚在一边，露出外面依旧混沌的风雪夜色。顶棚裂缝灌入的风呜咽着，吹动着炭火余烬明灭不定的微光，在布满血污、泥土和药草残渣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死寂，沉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退去，新的危机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角落里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林玄靠在冰冷的麻袋堆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疼痛，但比起之前那如同岩浆灼烧、欲要爆裂的反噬感，此刻的痛楚虽然尖锐，却清晰了许多。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玉简的左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银芒带来的、奇异的锋锐触感。识海中，《素问》玉简的投影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稳定、凝实了一丝，仿佛被秦越人那神来一笔的银芒强行“疏通”后，与他的精神连接更加紧密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弥漫的灰尘和飞舞的雪沫，落在那个再次昏迷、摔在冰冷地面上的身影——秦越人（秦川）。

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糟糕。破烂的衣衫被血污和焦痕浸透，左侧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焦黑掌印如同恶毒的烙印，边缘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着，不断向周围扩张侵蚀。掌印中心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灰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接近死人的金纸色，嘴唇乌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靠近他身体的空气，似乎都凝结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白霜！

“咳…咳咳…” 铁牛靠在土壁上，完好的左手死死捂住左臂小臂上那根淡紫色的毒针和周围扩散的青紫色瘀痕。阴寒的毒力在刚才的剧变和惊吓后疯狂反扑，沿着手臂的经脉向上蔓延，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和麻木，半边身子都如同坠入冰窟。他焦黑的右臂更是黑线盘绕，青灰色蔓延，邪气的侵蚀让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但赤红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秦越人，充满了惊疑和后怕。刚才那三点救命的银芒…真是这个只剩半口气的家伙发出的？

“冷…好冷…” 阿芷蜷缩在另一个角落，小小的身体在单薄的破棉袄里瑟瑟发抖。后背被毒针擦破的伤口并不深，但那股阴寒歹毒的气息却让她如坠冰窖，小脸冻得发青。她强忍着恐惧和寒冷，看向秦越人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又看看林玄和铁牛，大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无助。

“他…他快不行了…” 年长的猎户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恐惧指了指地上的秦越人，“那…那黑气…在吃他…”

不用他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秦越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死寂和阴寒！那盘踞在胸口的黑气，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生命之火！

林玄的心猛地揪紧！识海中，《素问》玉简的投影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强烈的“警示”共鸣，而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具体的“感知”！当他的意念随着玉简的指引，“看”向秦越人胸口时，他“看到”了一幅恐怖的景象！

那并非真实的视觉，而是一种基于玉简对生命气机和邪气本质理解而形成的“内景”！

在秦越人的胸腔之内，代表着心脉生机的区域（手厥阴心包经所主），一团浓郁粘稠、如同墨汁翻滚的邪气核心盘踞着！它像一只贪婪的毒蜘蛛，伸出无数细密的、带着倒刺的黑色“触须”，死死缠绕、扎根在周围几条关键的经络节点上！其中，连接肺部（手太阴肺经）和心脉（手厥阴心包经）的一条主要“气路”，更是被彻底堵塞、侵蚀得千疮百孔！正是这条经络的严重受损，导致了他呼吸带血、气息衰微！而另一股带着强烈冰寒冻结之意的能量（紫针毒力？），则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邪气核心周围，不断向四周扩散着致命的寒气，冻结气血，加速生机的流逝！

扶正祛邪！必须立刻清除那邪气核心，疏通被堵塞侵蚀的经络，拔除寒气！否则，秦越人必死无疑！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林玄的脑海中！玉简传递来的不仅是感知，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医道直觉！但如何做？他连自身都难保！

就在这时，玉简投影的光芒微微流转，其中代表着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太阴肺经的几条银色纹路再次亮起，指向了几个特定的点——膻中、巨阙、中府、云门！

金针！需要金针！刺入这些穴位，疏导气机，驱逐邪气！

林玄的目光猛地扫向地窖角落——那里散落着陈伯生前使用的针囊！之前混乱中，针囊掉在地上，几枚长短不一、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金针散落出来！

希望！

“铁牛…针…把针…拿给我…” 林玄挣扎着，用尽力气指向角落的针囊，声音沙哑破碎。

铁牛顺着林玄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散落的金针。他咬紧牙关，忍着左臂毒伤和右臂邪气侵蚀的双重剧痛，挣扎着想要站起。

“我…我去！” 阿芷突然开口，声音虽小却带着一丝坚决。她距离针囊更近。小女孩强忍着后背的刺痛和寒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几枚金针和那个陈旧的牛皮针囊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又飞快地爬回林玄身边，将东西递给他。

“谢…谢…” 林玄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颤抖着手接过冰冷的针囊和金针。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陈伯残留的气息和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全身的剧痛，将心神沉入识海，紧紧“抓住”那枚散发着指引光芒的玉简投影。

扶正祛邪！以针为引！以玉简为桥梁！疏导气机！

他左手依旧紧握玉简，汲取着那清凉精纯的气息护持自身心神，稳定那刚刚被秦越人“疏导”过、依旧脆弱不堪的经脉。右手则捻起一枚三寸长的金针，指尖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决绝。

他的目光锁定秦越人胸口掌印上方、两乳连线正中的位置——膻中穴！此穴乃宗气汇聚之所，八会穴之气会！是疏导心脉气机的关键枢纽！

“稳住他…别让…他动…” 林玄对铁牛低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铁牛会意，巨大的身躯挪到秦越人身边，完好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秦越人冰冷僵硬的右肩，同时用自己沉重的身体压住他的双腿。

林玄屏住呼吸，排除一切杂念。识海中玉简的光芒仿佛汇聚到他的指尖，与手中的金针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他回忆着陈伯施针时那种沉稳、精准的气度，回忆着玉简投影中经络的走向。

手腕下沉，指尖发力！

金针带着一丝微弱的破空声，快、稳、准地刺向秦越人的膻中穴！

“呃——！” 就在金针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昏迷中的秦越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眼底不再是之前的冷酷锐利，而是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兽性的、冰冷刺骨的戒备与抗拒！

一股强横的、带着锋锐金戈之气的内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林玄持针的手腕！

“小心！” 铁牛惊吼，死死压住秦越人挣扎的身体！

林玄只觉得手腕如同被无形的铁锤狠狠砸中！剧痛传来，金针险些脱手！更有一股冰冷锋锐的气息顺着手腕经脉逆冲而上，让他半边手臂瞬间麻痹！

“噗！” 林玄本就重伤在身，被这突如其来的内息反震，胸口剧痛，又是一口带着暗金色的淤血喷出！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别…碰…我！” 秦越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低吼，眼神混乱而暴戾，充满了对外界一切接触的极度不信任和抗拒！他胸口的黑气仿佛受到刺激，蠕动得更加剧烈！

第一次尝试，失败！而且付出了伤势加重的代价！

“混蛋！” 铁牛又惊又怒，按住秦越人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过去，“玄儿在救你命！你想死吗？！”

林玄抹去嘴角的血迹，剧烈的喘息着，眼神却更加凝重。他低估了秦越人伤势的严重程度，也低估了他潜意识里那深入骨髓的戒备和排斥！这种状态下强行施针，别说救人，恐怕先把自己搭进去！

怎么办？放任不管，秦越人必死无疑！再次尝试，风险巨大！

识海中，《素问》玉简的投影光芒流转，指向秦越人的意念并未收回，反而更加清晰地“映照”出他体内那团疯狂蠕动的邪气核心和被堵塞的经络。一个强烈的意念碎片冲击着林玄——邪气在侵蚀他的神智！必须先压制邪气，安抚其混乱暴戾的心神！否则，金针根本无法靠近关键穴位！

压制邪气…安抚心神…

林玄的目光猛地转向阿芷，又扫过地上散落的药草残渣和那个被阿芷抱过来的针囊旁边——那里还有几片阿芷之前塞给他、带着清凉甘甜气息的清心草叶子！阿芷之前处理铁牛伤势时表现出的对药性的敏锐…

“阿芷…” 林玄的声音带着急迫，“清心草…还有吗？捣碎…加…加一点艾草灰…快！”

阿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忍着寒冷和后背的刺痛，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油纸包，里面还剩下最后三片品相完好的清心草叶子。她又从地上找到之前捣药用的小陶钵和石杵，捡起一些燃烧后残留的、散发着温热药香的艾草灰烬。

她没有任何犹豫，将三片清心草叶子和一小撮艾草灰放入陶钵，用小石杵开始用力捣碎。她的动作依旧麻利专注，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很快，一股混合着清新凉意和艾草温煦药香的奇异气味在地窖中弥漫开来。

林玄接过阿芷递来的、捣成糊状的清心艾草药泥。药泥呈现出一种淡绿色，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凝聚心神。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下针，而是伸出食指，蘸取了一点清凉的药泥，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靠近秦越人剧烈起伏、黑气盘绕的胸口——并非直接涂抹在掌印上，而是点向他掌印上方、靠近膻中穴边缘的皮肤。

“别…动…” 林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对着秦越人混乱的意识说话。

指尖带着清凉药泥，轻轻点在了冰冷的皮肤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药泥接触皮肤的瞬间，那疯狂蠕动的黑气仿佛被烫到般猛地一缩！一股精纯的清凉宁静气息顺着皮肤渗入。

“呃…” 秦越人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混乱暴戾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挣扎！那本能抗拒的内息爆发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有效！清心草的宁神之力，艾草的温煦辟邪之气，混合后对那邪气核心和秦越人混乱的心神产生了微弱的压制和安抚作用！

就是现在！

林玄眼中精光一闪！左手玉简的光芒被他意念催动到极致，清凉气息护住心神手腕；右手捻起那枚三寸金针，快如闪电般再次刺下！

这一次，目标——膻中穴！

“噗！”

金针毫无阻碍地刺入穴位！直没至针尾！

“嗬——！” 秦越人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双眼猛地瞪圆！胸口那团疯狂蠕动的黑气核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烈翻滚、收缩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顺着金针刺入的创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带着浓重的腥臭和怨毒！

成功了！金针成功刺入关键穴位，开始疏导郁结的宗气，引动正气反扑邪气！

林玄精神大振！不敢有丝毫松懈！识海中玉简光芒流转，下一个穴位——巨阙（心口下方，任脉要穴）！中府（锁骨下方，肺经起点）！云门（肩前，肺经穴位）！

他捻起第二枚金针，眼神锐利如鹰，手腕沉稳如山，再次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