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81章 虚空之晶

“哼！一群废物！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依老子看，不如合力强攻！”那独眼散修大汉不耐烦地吼道。

“鲁莽！”玄冥教的筑基期大圆满中年冷声道，“此乃上古禁制，蛮力强攻，只会引发反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说怎么办？干等着？”独眼大汉反唇相讥。

妙音阁的蒙面女修轻声开口，声音清冷悦耳：“诸位道友稍安勿躁。此禁制虽强，但历经岁月消磨，已有破绽。只需找出其运转节点，合力击之，或可开启。”

“仙子说得轻巧，节点在何处？”有人问道。

就在这时，那一直闭目养神的麻衣老者，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古井深潭，落在那青铜巨门之上。他并未说话，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凌空点向巨门的几个方位。

随着他的指点，那几处方位的符文微微亮起，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就是那里！”众人眼睛一亮！

“还等什么？一起出手！”独眼大汉迫不及待，祭起鬼头刀，一道磅礴的刀芒便狠狠斩向其中一个节点！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出手！玄冥教修士打出一道惨绿色的鬼火，妙音阁女修弹出一道清越的音波，其他修士也各显神通，轰向老者指出的其他几个节点！

莫离并未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轰轰轰！！！

数道强大的攻击同时击中青铜巨门上的节点！

巨门猛地一震！上面的符文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涌出，震得几个出手的筑基修士踉跄后退，气血翻腾。

但正如那麻衣老者所料，禁制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阵后，并未发动更猛烈的反击，而是如同耗尽了最后力气般，迅速黯淡下去。

咔嚓……咔嚓……

一阵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从门内传来。

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巨门，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精纯、古老、却带着腐朽气息的灵气，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开了！”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眼神变得无比贪婪和急切！

“冲啊！宝物就在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散修和小势力的人最先按捺不住，如同潮水般冲向那缓缓开启的门缝！

玄冥教、妙音阁的人也不甘落后，各施手段，化作遁光抢入！

唯有那三个麻衣老者，依旧不紧不慢，最后才身影一晃，消失在门内。

莫离混在人群末尾，也随着人流涌入了青铜巨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条无比宽阔、向下延伸的汉白玉阶梯，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地心。阶梯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描绘着模糊的壁画，似乎在诉说着仙府曾经的辉煌。

人群争先恐后地向下冲去，唯恐慢了一步宝物就被抢光。

莫离却放缓了脚步，神识高度集中，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器灵传来微弱的意念：“主人，此地有残留阵法波动，极其危险。”

突然！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散修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张无形的、布满锋利刀片的巨网，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块，鲜血内脏泼洒了一地！

“有陷阱！”

后面的人骇然止步，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前方的阶梯和空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裂痕！这些裂痕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缓缓移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是破碎的空间裂缝！该死！大家小心！”玄冥教的筑基期大圆满修士脸色难看地喝道。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前进不得。

有人尝试用法术或法器远程试探，法术和法器一触碰到那些空间裂缝，立刻就被吞噬或绞碎，根本无用。

“怎么办？难道要被堵死在这里？”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那妙音阁的蒙面女修再次开口：“诸位，我有一曲‘安魂引’，或可暂时平复这些紊乱的空间之力，但需十息时间，且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她。

“仙子快快出手！我等为你护法！”独眼大汉连忙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蒙面女修微微颔首，盘膝坐下，取出一架古朴的瑶琴，纤纤玉指轻抚琴弦。

叮咚……淙淙……

清越而空灵的琴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弥漫开来。琴音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移动的空间裂缝，竟然真的渐渐变得缓慢、平稳下来！

有效！

众人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

莫离站在人群后方，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那些空间裂缝上，而是悄然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那三个麻衣老者面无表情，玄冥教的中年修士眼神闪烁，独眼大汉则满脸急切……

九息……十息！

琴音戛然而止！

前方的空间裂缝果然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并未消失，但移动速度变得极慢，露出了可供通行的缝隙！

“快走！”

早就按捺不住的人群立刻爆发，争先恐后地沿着缝隙向前冲去！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弹奏完琴曲、脸色略显苍白的妙音阁女修，被自家弟子护着走在中间，而玄冥教的那个筑基期大圆满中年修士，在经过她身边时，袖中似乎有一道极其隐晦的黑芒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打向了女修的后心！

阴险毒辣！竟是想趁其虚弱，暗下杀手！

那黑芒快如闪电，又是在如此混乱拥挤的情况下，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剑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道黑芒之上！

嗤！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黑芒与剑气同时湮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玄冥教筑基期大圆满中年修士身形微微一滞，猛地回头，阴冷的目光扫向人群，却只见一片混乱的人头，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出手阻挠。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恼怒，最终冷哼一声，加速向前遁去。

妙音阁女修似乎有所察觉，回头望了一眼，面纱之上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发现异常，在弟子的护卫下迅速离开。

莫离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混在人群中继续前行。他出手并非出于好心，而是本能地觉得，让玄冥教的人太过顺利，绝非好事。这潭水，越浑越好。

穿过布满空间裂缝的阶梯，众人终于来到了地底。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广场，广场的尽头，耸立着三扇截然不同的光门！

一扇赤红如火，散发着灼热暴烈的气息。

一扇湛蓝如水，流淌着宁静深邃的波光。

一扇灰白如石，弥漫着死寂沧桑的意韵。

三扇光门之前，各立着一块石碑。

赤红光门前石碑刻：焚天炼狱，九死一生，可得“火灵之源”。

湛蓝光门前石碑刻：弱水三千，沉沦心魔，可得“水韵之精”。

灰白光门前石碑刻：寂灭古道，万法皆空，可得“虚空之晶”。

三选一！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目光在三扇光门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贪婪与犹豫。

“火灵之源！此物对我修炼赤阳功法大有裨益！”一个火属性修士毫不犹豫地冲入了赤红光门。

“弱水三千？哼，正好磨练我的心境！”一个剑修毅然踏入湛蓝光门。

大部分修士都根据自己的功法属性或需求做出了选择，迅速消失在光门之中。

那三个麻衣老者对视一眼，竟齐齐步入了那最不起眼、也最令人感到不安的灰白光门——“寂灭古道”！

玄冥教的筑基期大圆满中年修士略一沉吟，带着门下弟子选择了“弱水三千”。妙音阁女修则选择了“焚天炼狱”。独眼大汉骂骂咧咧，最终还是带着手下冲进了“焚天炼狱”。

转眼间，广场上便只剩下莫离一人。

他静静地看着三扇光门，并未立刻做出选择。器灵正在微弱地分析着三扇门后的能量波动。

“火灵之源”、“水韵之精”听起来像是提升灵根或修炼特定功法的至宝，而“虚空之晶”……此物似乎涉及空间法则，对他感悟空间、未来或许修复传送阵离开此地可能大有裨益。但“寂灭古道，万法皆空”的描述，也预示着最大的危险。

该如何选择？

就在他沉吟之际，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戮”字令牌，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扇灰白色的、通往“寂灭古道”的光门，其上的光芒似乎也随之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瞬！

虽然极其细微，但一直全神贯注的莫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这令牌……竟然与此地有关？

他不再犹豫，眼神变得坚定，一步踏出，径直走向了那扇灰白色的光门。

无论是福是祸，既然令牌有所反应，那便是他的机缘所在！

身影没入光门，一股远比之前传送更加恐怖的空间撕扯力和一种仿佛要湮灭一切、化归虚无的寂灭意韵瞬间将他包裹！

莫离闷哼一声，全力运转功法抗衡，身影彻底消失。

寂灭古道，万法皆空。

踏入灰白光门的刹那，莫离仿佛一脚踩空，坠入了无底深渊。周遭并非简单的黑暗，而是一种绝对的“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存在。唯有那股无处不在、仿佛能同化万物的“寂灭”意韵，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磨灭他的神识，瓦解他的意志。

《五毒噬灵真经》自主运转到极致，五色毒煞灵液在近乎凝固的经脉中艰难流淌，抵抗着这股湮灭之力。《撼地真功》的气血如同被冰封，难以鼓荡。就连混沌灵珠的旋转，也仿佛陷入了泥沼，变得异常缓慢。

在这里，一切外在的力量都被极度压制，仿佛真的应了那句“万法皆空”。

莫离屏住呼吸——虽然此地可能并无空气可言——全部心神沉入识海，紧守道心。他回想起凌霄剑修那斩断一切的剑意，回想起稻香村的烟火与血色，回想起帝宫前的幡然醒悟……种种经历化作最坚韧的基石，稳固着他即将被“空无”同化的自我认知。

我不能消失于此。我的道，不在寂灭，而在掌控，在超脱！

强大的求生欲和道心意志，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灯塔。

他不再试图对抗这股寂灭意韵，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感悟。神识虽被压制，却更加凝聚，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去分析这股力量的本质。

空？并非虚无。灭？亦非终结。

仿佛是一种……极致的收敛，极致的沉淀，将万物归于最初的混沌状态，等待下一次的迸发。

在这极致的静与空之中，他对自身力量的感知反而变得更加清晰起来。灵力每一次微弱的运转，气血每一丝细微的波动，甚至神魂最本源的震颤，都前所未有地明晰。

他就这样在这片绝对的寂灭虚无中，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行走”——或许并未移动，只是意志在指引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万年。

前方的“空无”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光芒，而是一种“存在”的迹象，在一片绝对的“无”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

莫离精神一振，朝着那点微光“走”去。

越是靠近，那微光越发清晰，竟渐渐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影盘膝而坐，身形挺拔，仿佛与周围的寂灭融为一体，却又格格不入，散发着一种亘古永存、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微弱气息。

当莫离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那人影缓缓抬起头，面部一片模糊，唯有两点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莫离身上。

没有言语，一道冰冷、淡漠、却直指本心的意念传来，如同洪钟大吕，震响在莫离的识海：

“道为何物？”

简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无穷的重量，仿佛在拷问修行最根本的意义。

莫离脚步一顿，沉默片刻，以神念回应，答案早已在经历中明晰：“道为我路，非天定，非人予，乃吾心之所向，力之所及，纵万死其犹未悔。”

“力从何来？”意念再问。

“源于天地，炼于己身，掌于一心。外力可借，不可恃；己力虽微，终为根本。”

“寂灭为何？”

莫离看向四周无垠的空无，缓缓道：“寂灭非终，乃轮回之一隙，万物之蛰伏。寂中有生，灭中藏机。执着于寂灭，亦为执念，落了下乘。”

那模糊人影似乎微微颔首，又似乎毫无反应。继续问道：“若得‘虚空之晶’，欲何为？”

莫离沉吟，答案脱口而出：“感悟空间法则，补全吾道之缺，以求超脱自在，而非毁灭虚空。”

问答之间，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异常。每一个问题都直指道心根基，若答案有瑕，或意志不坚，恐怕立刻就会被周围的寂灭意韵同化，彻底化为这古道的一部分。

良久，那模糊人影不再发问，只是静静“看”着莫离。

就在莫离以为考验结束之时，那人影忽然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莫离的胸口——那是混沌灵珠所在的位置！

“此物……缘何在你之身？”那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疑惑，似是追忆，又似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忌惮？

莫离心中剧震！对方竟然能察觉到混沌灵珠的存在？！

他强行压下惊骇，不动声色道：“机缘巧合，相伴已久。”他无法透露更多，也无法解释灵珠来历。

那模糊人影沉默了片刻，收回手指，那道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却似乎缓和了一丝：“善。持此物者，因果重大。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那模糊人影连同周围的微光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与此同时，前方无尽的寂灭虚无之中，一点璀璨夺目、蕴含着无尽空间奥秘和精纯能量的晶石，缓缓凝聚浮现。

它只有拳头大小，通体透明，内部却仿佛有无数个细小的空间在不断生灭、衍化，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虚空之晶！

莫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诸多疑问，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虚空之晶握在手中。晶石入手温凉，并无沉重之感，却仿佛托着无数个世界，一种玄之又玄的空间法则感悟自然而然地流入心田。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将虚空之晶收入混沌灵珠空间，转身便循着来时的感应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