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38章 残幡投影

最初的那丝焦躁与不甘，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明白了，在浩瀚无垠的诸天万界面前，个人的力量是何等渺小。若非身怀混沌灵珠，他连在这虚空中流浪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暂时找不到，便不再强求。当务之急，是不断提升实力，飞升上界。唯有达到更高的层次，拥有更强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才有资格去追寻那渺茫的归途。

于是，他将那份乡愁深埋心底，更加专注于执行自己的计划——收集！

所过之处，刮地三尺。

无论是宗门圣地的镇派仙草，还是绝险之地的太古遗种，亦或是某些特殊种族视若性命的图腾圣物……只要蕴含独特法则或生机，皆成为他的目标。

交换、购买、交易是首选。他以炼虚修为和精湛丹术开道，往往能轻易获得所需。若遇阻拦或觊觎，他便毫不留情出手镇压，以战养战，磨砺己身。

混沌灵珠空间，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也更加庞大。

千里范围早已突破，如今已扩张至万里方圆。大地之上，山川起伏，江河奔流，湖泊如镜。东方是一片苍翠欲滴的原始林海，种植着来自苍木境、蛮荒古界的各种灵木仙藤；西方是金属山脉，庚金之气冲霄，生长着剑形草、锐金花；南方火山熔岩涌动，火系灵植蓬勃生长；北方是一片冰雪世界，雪魄灵芝、寒髓花静静绽放；中央则是广袤的药圃平原，按照不同属性划分得井井有条，无数奇花异草吞吐灵气。

甚至在大地之下，还开辟出了阴脉，种植着幽冥还魂草、鬼面菇等阴属性灵植。

天空之中，那株十二品混沌青莲已成长到百丈大小，莲叶遮天，洒落无穷道韵青光，滋养着整个世界。莲心处，那个与莫离一般无二的光胚小人已然清晰，如同婴儿般蜷缩沉睡，散发着与莫离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浩瀚的气息——那是他的法相雏形，正在孕育。

整个空间，已然形成了一个初步完善的生态，各种属性的灵气循环不息，演化着自身的法则。虽然还很稚嫩，却充满了无限可能。

莫离能感觉到，自己与混沌灵珠的联系更加紧密，调动其力量也更加得心应手。修为在无数资源的堆积和不断战斗中，稳步提升到了炼虚中期，寂灭法相和生命毒障也凝聚了不少。

这一日，他刚从一处盛产水系灵植的“瀚海界”离开，正于虚无中调息，忽然心有所感。

他翻手取出一枚得自某个古修洞府的、残缺的古老罗盘。这罗盘对他界图上的坐标毫无反应，此刻却微微震颤，指针指向虚无中的某个方向，散发出微弱的、带着岁月气息的光晕。

“嗯？有东西在吸引它？”莫离目光一闪。这罗盘材质特殊，他研究多年也未完全堪透，此刻异动，前方必有异常。

他毫不犹豫，改变方向，朝着罗盘指引之处挪移而去。

数月后，一片死寂虚无的深处。

眼前的景象，让莫离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前方，并非任何界面，而是一片巨大无比、漂浮在虚无中的……大陆碎片？

这块碎片广阔得难以估量，残破不堪，边缘处还残留着可怕的断裂痕迹，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从某个大世界上硬生生击碎剥离出来的。大陆之上，山峦崩塌，江河断流，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只有无尽的荒凉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悲壮与不甘的残留意志。

而在大陆碎片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片坍塌的、风格奇异的巨大宫殿群遗迹。一种极其古老、甚至比曦皇气息还要苍茫的法则韵味，从遗迹深处弥漫出来。

吸引那古老罗盘的，正是这片遗迹！

莫离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降落在废墟之中。脚下是冰冷的、不知何种材质的黑色石板，刻满了早已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星辰陨落、巨人泣血、世界崩坏的场景。

他循着罗盘的指引和那股苍茫的法则韵味，深入遗迹。

最终，他来到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巨大祭坛前。祭坛由九种颜色的神石砌成，虽然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祭坛中心，并非供奉之物，而是插着一面……残破的幡。

那幡面不知何种材质，呈暗灰色，破损严重，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上面用某种神秘的暗金色血液，书写着一个复杂到极致、看久了仿佛连神魂都会被吸进去的古朴字符。

那个字符的含义，莫离并不认识，但当他目光落在其上时，混沌灵珠却猛地剧烈震动，传递出极度渴望、又带着一丝敬畏的意念！

甚至他莲心中的法相雏形，都微微动了一下！

这残幡，绝对是无上至宝！

莫离强压激动，仔细观察。发现那残幡并非实物，而是一道极其凝练的、由法则和某种执念构成的投影！它的本体，或许早已毁坏，或许在某个不可知之地。

而这祭坛，这大陆碎片，似乎就是为了保存这道投影而存在。

就在他试图靠近，仔细感悟那字符奥秘时。

异变骤生！

那残破的幡面无风自动，轻轻一抖！

霎时间，天地变色！莫离仿佛看到无尽星辰如同雨点般坠落，看到无数身高万丈的巨人在星海中咆哮厮杀而后崩灭，看到一个个大世界在恐怖的能量中化为齑粉！

一股苍凉、悲壮、不甘、却依旧傲然挺立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神魔，猛地从幡面中爆发出来，狠狠冲击向莫离的神魂！

这意志之强，远超炼虚，甚至可能超越了合体、大乘！

噗！

莫离如遭重击，连退数步，脸色一白，炼虚中期的神魂竟感到阵阵刺痛！混沌灵珠剧烈震动，青莲洒落亿万清辉，才勉强稳住他的识海。

那残幡投影再次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莫离心中骇然。仅仅一道留存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投影，一丝残留的意志，就有如此威力？其本体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书写这字符的，又是何等存在？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靠近感悟。但就此离去，又实在不甘。

他沉吟片刻，盘膝坐在祭坛远处，全力运转混沌灵珠，释放出自身的混沌气息和那丝微弱的寂灭、生毒法则，尝试着与那残幡投影进行极其温和的沟通。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残幡投影毫无反应。

就在莫离准备放弃之时，混沌灵珠莲心处的法相雏形，忽然自主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中，一片混沌，与莫离本体一般无二。

法相雏形抬起小手，对着那残幡投影，轻轻一招。

嗡！

那一直沉寂的残幡投影，竟微微震颤了一下！幡面上那个暗金色的神秘字符，骤然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

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上玄奥的法则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跨越空间，融入了法相雏形的体内！

法相雏形身体一震，眼中混沌之色更加浓郁，小小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分，随即再次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而那残幡投影，在传递出这道信息后，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莫离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虽然只是一丝丝法则信息，却让他对“混沌”、“寂灭”乃至那字符代表的某种“战”或“守护”的法则，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感悟，远超他之前收集的所有灵药总和！

这残幡投影，对他而言，是无价之宝！

他不敢再贪求更多，对着祭坛和残幡投影深深一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整座九色祭坛，连同其下方的大片土地，以蛮力整体切割下来，缓缓移入了混沌灵珠空间的最中心，安置在混沌青莲之下。

做完了这一切，他感觉与此地因果已了，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入虚空。

身后，那块失去了祭坛支撑的古老大陆碎片，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开始加速崩解，最终彻底消散在无尽的虚无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莫离穿梭在虚空之中，内视着灵珠空间内那屹立于青莲下的九色祭坛和残幡投影，心潮澎湃。

虚无穿梭，光阴流转。莫离盘坐于混沌灵珠空间内，青莲之下，九色祭坛之畔。周身气息圆融内敛，赫然已是炼虚初期巅峰，进无可进。

一道无形的、却坚实无比的天地壁垒，清晰地横亘在他的感知之中。此界法则，所能容纳的极限，便是炼虚初期。任凭他天赋如何逆天，资源如何堆积，混沌灵珠如何神异，修为至此，已至绝顶。

前方，路断。

并非功法瓶颈，而是整个世界层次的上限。欲要求道，唯有飞升一途。

莫离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并无多少遗憾，反而一片清明。对此结果，他早有预料。下界万载，能达炼虚者已是凤毛麟角，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却皆被困死于此境，最终化为一抔黄土。这是世界的限制，非人力可抗。

“修为既已无法寸进，那便打磨所能打磨的一切。”他心念坚定如铁。

神识，乃修士之眼，之道延伸，之战先机。他主修《星辰锻神术》，本就以神识强大着称。如今更是将大量心神沉浸于那九色祭坛上的残幡投影之中。

那投影虽愈发黯淡，但其上那个神秘的暗金字符，却如同宇宙至理的凝结，每观摩一次，都能让他的神魂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和锤炼，虽痛苦万分，却能让神识本质变得更加凝练、坚韧，感知愈发敏锐入微。他的神识强度，早已远超寻常炼虚初期，甚至堪比一些炼虚后期的大能。

肉身，乃渡世宝筏，之力根源。他兼修《撼地真功》，又得混沌之气、寂灭寒意、生命毒障、以及无数雷劫、虚空乱流的淬炼，早已强横得不像话。但他仍不满足。

他走遍诸多界面，专门寻找那些能淬炼体魄的极端环境和天材地宝。

他曾引“九天罡风”灌体，吹得骨**蚀，又以生命精华重塑。

他曾在“地心熔核”中沐浴，焚身炼骨，体会极致的灼痛与新生。

他找到一种名为“万载石乳”的奇物，一滴便可让肉身强度提升一丝，他直接找到其源头，以混沌灵珠吞噬了整整一条石乳髓心。

他甚至再次冒险潜入古魔陨落地，收集那些陨落古魔的残存魔血，以混沌之气中和其暴戾魔性后，用来熬炼己身。

种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极限修炼之下，他的肉身强度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皮肤之下，隐隐有混沌宝光流转，血肉骨骼密度惊人，五脏六腑蕴藏着恐怖气血。单凭这具肉身，他便足以硬撼甚至打爆普通的炼虚初期修士！

这一日，他刚从一处名为“风暴之眼”的险地出来，那里充斥着能撕裂元神的毁灭飓风。他刚以肉身硬抗了数月，收获颇丰。

正于虚无中调息，手腕上那枚得自罪域的黑色指环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波动。

这波动……与他丹田内的混沌灵珠，以及那残幡投影，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

莫离猛地停下身形，仔细感应。指环的波动指向虚无中的某个方向，断断续续，似乎距离极其遥远。

又有与混沌灵珠同源之物？还是与那残幡有关？

他毫不犹豫，立刻改变方向，朝着指环指引之处全力挪移而去。

这一次穿梭，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和艰难。指环的感应时断时续，他不得不一次次调整方向，期间多次遭遇恐怖的空间塌陷和能量乱流，甚至有几次险些被卷入了未知的危险绝地。

足足耗费了三年时间，穿越了不知多少亿万里虚无。

终于，指环的感应变得清晰起来。

前方，一片死寂的虚无中，漂浮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焦黑的、仿佛被烈火煅烧过的陆地碎片。这碎片比之前遇到的那个古老大陆要小得多，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加古老和……悲凉。

碎片之上，没有任何生机，只有凝固的熔岩和扭曲的金属残骸，诉说着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指环的共鸣，就来自碎片的最中心。

莫离小心翼翼降落。脚下的地面坚硬灼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极其稀薄、却让他混沌灵珠微微悸动的熟悉气息——那是他故乡世界特有的、经过那场寂灭大战洗礼后残留的法则韵味！

这里……难道是他故乡世界崩碎后的一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