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06章 罪域？遗民？

“罪域？遗民？”莫离眉头微皱，“详细说来。”

在石垣老者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叙述，以及其他幸存者偶尔的补充中，莫离渐渐对这个陌生而绝望的世界，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据这些遗民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在无比久远的过去，这个世界也曾灵气充沛，万物繁荣，有着辉煌的修真文明，甚至诞生过能摘星拿月的强大修士，被称为“天人”。然而，不知因何缘由，触怒了真正的“天神”，降下神罚，抽走了世界的灵根，断绝了飞升之路，并将所有幸存者打落凡尘，永世囚禁于此，称为“罪域”。

自此之后，这个世界便日益凋零。灵气不再新生，反而不断消散，大地逐渐荒芜，资源日益枯竭。曾经的辉煌文明化为废墟，强大的传承断绝失散。幸存下来的人们，在无尽的荒芜和时不时出现的各种恐怖凶兽（如沙蠡）威胁下，艰难求生，一代代挣扎，被称为“遗民”。

他们赖以生存的，是深埋地底、尚未完全枯竭的微弱“残脉”，以及一种只能生长在这种残脉附近的、名为“蕴元菇”的真菌。蕴元菇能吸收残脉散逸的微弱能量，结出蕴含些许灵气的果实，是遗民们维持修为和生命的根本。而“尘晶”，则是残脉能量凝结的矿物，更为稀少，是布阵和修炼的珍贵资源。

但如今，正如石垣之前所言，他们发现的最后一条残脉也已彻底枯竭，蕴元菇无法再种植，库存的尘晶也即将耗尽。失去了这些，等待他们的，唯有缓慢的修为倒退，肉身枯萎，最终化为这罪域的一部分。

“天神遗弃……灵根断绝……”莫离沉吟着，神识再次仔细感知这片天地。那稀薄、惰性、充满死寂感的灵气，那坚固、封闭、难以沟通的天地法则，似乎都与这个传说隐隐吻合。这个世界，仿佛真的走到了生命的末期，像一个垂死的巨人，正在缓缓熄灭最后的生机。

“你们可知，离开此界的方法？”莫离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石垣老者茫然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苦涩：“离开？无数先辈们寻找了无数岁月，早已证明，此界乃是天神设下的永恒牢笼，无路可逃……除非……除非能重现传说中的‘通天之路’，但那是唯有上古‘天人’才知晓的秘辛，早已失传了……”

通天之路？莫离心中一动，或许这与空间通道有关？但这线索太过渺茫。

他看着眼前这些绝望的遗民，又看了看这个荒凉死寂的世界。自己意外流落于此，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离去。既然如此，或许可以先在此落脚，恢复伤势，同时慢慢寻找线索。而这些遗民，正是了解此界的最佳途径。

“我需一处静室休整。”莫离开口道，“作为回报，我可护你等一时安全，并设法解决你们食物与能量之源的问题。”

石垣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这位神秘的上仙，不仅实力恐怖，竟然还愿意帮助他们？！

“有！有静室！”石垣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忙将莫离引向洞穴最深处一间最为干净、也是唯一布置了一个简陋聚灵阵（几乎无效）的石室，“上仙尽管在此休息！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莫离步入石室，挥手布下几道简单的隔绝禁制，虽受此界法则压制，效果大减，但足以阻挡那些遗民的窥探。

他盘膝坐下，眉头却再次紧锁。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这个世界的灵气不仅稀薄，而且充满了惰性和死寂，极难吸收炼化。他尝试运转《九转混沌煅灵法》，效率不足原本世界的百分之一！照这个速度，想要彻底恢复伤势并稳固化神初期的修为，不知要猴年马月。

而且，混沌灵珠在此界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吸收转化外界能量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珠内小世界的恢复和扩张几乎陷入停滞。

“必须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莫离沉思着，“此界灵气枯竭，但其根本，或许是世界规则受损，导致能量无法循环再生？若能从根源入手……”

他回想起遗民们提到的“残脉”和“蕴元菇”。残脉应是尚未完全消散的灵脉碎片，而蕴元菇能吸收其能量……这或许是一个思路。

第二日，莫离走出静室。

石垣等人早已恭敬等候在外，虽然依旧敬畏，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期盼。

“带我去看看你们那枯竭的残脉。”莫离直接道。

石垣不敢怠慢，立刻带着莫离来到洞穴最深处的一面石壁前。石壁上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里面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感应不到的能量波动。

莫离神识探入其中，仔细感应。果然，这条所谓的“残脉”已经彻底干涸，只剩下一些毫无活力的岩石结构，其核心处甚至出现了沙化的迹象。

“彻底死了。”莫离摇了摇头。但下一刻，他目光微微一凝，注意到这残脉深处的地质结构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细微的、与那惰性灵气同源、却更加凝练的土系法则之力？

他心中一动，伸出手指，按在石壁上。混沌之力缓缓涌入，并非强行抽取，而是尝试着感知、沟通、甚至……唤醒！

然而，混沌之力一进入石壁，就受到了极大的阻碍，那死寂的土石结构仿佛铜墙铁壁，难以渗透。

“对此界法则的理解还是太浅……”莫离收回手，并不气馁。他换了一种方式，不再试图用力量强行改变，而是将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仔细分析着那残脉结构的每一丝细微之处，推演着其能量彻底消散的过程和原因。

同时，他让石垣取来了一些尚未食用的蕴元菇和仅剩的几块尘晶。

他拿起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尘晶，神识深入其中。发现其内部结构果然蕴含着一丝极其凝练的土系灵气，但同样死气沉沉，难以引动。

他又观察那蕴元菇，这种真菌的生命结构十分奇特，其菌丝似乎能产生一种特殊的分泌物，极微弱地刺激尘晶或残脉，从中“撬”出一丝丝能量供自己生长。

“撬动？”莫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个世界的力量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彻底“沉睡”了，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唤醒和利用！

他立刻有了一个想法。

他让石垣召集所有还有修为在身的遗民，甚至包括那几个仅剩的炼气期修士。

“我需要你们全力向此地注入灵力，无论属性，越多越好，越杂越好。”莫离指着那面蕴含残脉的石壁命令道。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上仙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抗，纷纷将手按在石壁上，竭尽全力地将自身那微弱驳杂的灵力灌注进去。

顿时，各种属性微弱、质量低下的灵力如同溪流汇入干涸的河床，涌入石壁。

莫离站在众人身后，双手缓缓抬起，混沌之力运转，但并非直接作用在石壁上，而是笼罩在所有遗民和石壁之外！他要做的，不是亲自去“唤醒”残脉，而是要以这些遗民驳杂的灵力为“柴”，以自身的混沌之力为“炉”和“催化剂”，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能量调和与激发！

“凝神！导气！归元！”莫离低喝一声，混沌之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熔炉，开始强行调和、纯化、并极度压缩那些涌入石壁的驳杂灵力！

这个过程对神识的消耗极大，需要对能量有着极致精妙的掌控力！

只见石壁表面，开始浮现出各色混乱的灵光，但在莫离混沌之力的约束和引导下，这些灵光被不断提纯、压缩，最终化为一股极其凝练、带着一丝混沌特性的能量流，狠狠地“刺”向残脉最深处那死寂的核心！

嗡嗡嗡……

石壁开始轻微震动起来！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原本死寂、沙化的残脉深处，仿佛被这凝聚了众人之力和混沌道韵的一“刺”触动了某种关键，竟然微微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土黄色光芒！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再次黯淡下去。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比之前浓郁了数倍、且不再那么惰性的土灵气，从中散逸了出来！

成功了！虽然只是短暂唤醒了一丝，却证明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所有遗民都感受到了那股虽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灵气，一个个激动得浑身颤抖，看向莫离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上仙！天神！您……您真的做到了！”石垣老泪纵横，几乎要再次跪拜下去。

莫离缓缓收功，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刚才的消耗不小。他摆摆手：“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此法需集合众人之力，且每次唤醒，持续时间很短，消耗远大于产出。”

众人闻言，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但依旧充满了希望。至少，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莫离话锋一转，目光看向手中的蕴元菇，“或许可以改良一下此物。”

他再次陷入沉思，结合《万界星丹录》中关于灵植培育和能量转化的知识，以及刚才对尘晶、残脉结构的分析，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他让石垣取来所有剩余的蕴元菇孢子，然后亲自出手，以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孢子包裹，并非强行改变其结构，而是极其精妙地模拟、优化其菌丝中那能“撬动”能量的分泌物特性，并融入一丝自身混沌之气那“包容”与“转化”的道韵！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堪比炼制最高品的灵丹。

数日后，当莫离将那些经过“优化”的孢子，重新播种在那条被短暂唤醒过的残脉附近，并再次集合众人之力，注入灵力进行催化后——

奇迹发生了！

那些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便结出了新的蕴元菇。而这些新的蕴元菇，不再是灰扑扑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白玉色泽，散发出的灵气波动远超从前！其吸收和转化残脉效率，提升了十倍不止！

并且，莫离发现，在混沌道韵的影响下，这些新型蕴元菇甚至能微弱地吸收空气中那惰性的灵气，缓缓反哺给土地，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弱的良性循环！

虽然依旧无法改变世界本源，却足以让这个小小的遗民部落，摆脱即刻灭亡的命运！

当第一批白玉般的“混沌蕴元菇”被采摘下来，分到每一个遗民手中时，整个洞穴都沉浸在了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的喜悦之中。人们捧着那温润如玉、散发着诱人灵气的菇体，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希望，许多人再次泣不成声。

石垣带领所有遗民，再次向莫离行了最庄重的大礼。这一次，莫离没有阻止。

他知道，自己暂时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方法。接下来，便是要借助这些遗民，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寻找那可能存在的“通天之路”的线索，并尽快恢复实力。

他的目光，投向了洞穴之外，那片更加广阔、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荒芜世界。

改良“蕴元菇”的成功，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却真实不熄的希望之灯。石垣族长等人对莫离的敬畏中，更多了发自肺腑的感激与信赖。这个小小的遗民部落，终于暂时摆脱了饿殍倒毙的危机，气氛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死寂绝望。

莫离被奉为上宾，居住在最深处的石室。他并未沉迷于这微不足道的成就，改良蕴元菇只是权宜之计，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恢复实力，找到归途。

他每日除了必要的调息，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两件事上：一是更深入地研究此界的天地法则和那惰性灵气的特性；二是通过石垣等人，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被称为“罪域”的世界的方方面面。

石垣等人知无不言，将他们代代口耳相传的、关于这个残破世界的一切，悉数告知莫离。

据传说，罪域广阔无垠，但大部分区域都已化为彻底死寂的荒漠或危险的能量乱流区。遗民们如同沙漠中的蜉蝣，分散在各个还能找到微弱“残脉”的角落挣扎求存，彼此之间几乎断绝了联系。他们这个部落，原本有上百人，历经数次迁徙和兽灾，才只剩下这二十几人躲藏于此。

除了已知的沙蠡，这片荒芜之地还游荡着各种因环境异变而产生的可怕凶兽，有些甚至强大到足以轻易毁灭整个部落。而比凶兽更可怕的，是其他幸存下来的遗民部落。为了争夺有限的残脉和资源，部落之间的厮杀、掠夺、乃至吞噬，时有发生，人性在生存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石垣就曾忧心忡忡地提及，在距离他们这片峡谷约莫数月路程（以他们的脚程计算）的西方，据说有一个名为“黑齿”的大部落，族人骁勇好斗，擅长掠夺，时常袭击弱小部落，抢夺资源、人口，甚至……以人为食。这也是他们躲藏得如此隐蔽的原因之一。

“黑齿部落……”莫离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或许是潜在的威胁，也可能……是信息的来源。

通过持续的研究，莫离对此界法则的适应渐渐加深。他发现，这个世界的法则并非完全死寂，而是陷入了一种极深的“沉睡”状态，如同被冰封的河流。想要调动力量，不能像在原世界那样直接“抽取”，而需要更精妙的“共鸣”与“撬动”。

他的混沌之力，因其包容万象的特性，在此界反而显示出独特的优势。虽然吸收炼化外界灵气的效率依旧低下，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运用，却在这种压制下被锤炼得更加精纯入微。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此界那独特的、沉睡的土系法则之力，慢慢融入自己的混沌道途之中，虽然进展缓慢，却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这一日，莫离正在石室中推演法则，忽然心神一动，感应到峡谷上方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以及隐约的……金铁交击之声和人类的怒喝惨叫声！

有情况！

他身影一闪，已出现在洞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