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05章 沙蠡

剧痛！超越极限的剧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升华！

他的意识几乎瞬间就要被那恐怖的劫雷之力冲散！

但就在此时，丹田内的混沌灵珠和青莲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死死护住了他最后一点真灵不灭！《九转混沌煅灵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运转，疯狂炼化着体内的劫雷之力！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当最后一丝劫雷之力被彻底炼化，融入他的混沌元神、肉身、乃至每一寸灵魂之后——

一股全新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浩瀚无边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神魔苏醒，缓缓从莫离体内散发出来！

他身体表面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肌肤变得莹润如玉，比之前更加强韧。双眸开阖，左眼之中有星辰生灭、万物生长，右眼之内是虚空寂寥、轮回终焉。眉心那枚符文彻底稳固，变得更加复杂玄奥。

化神初期！彻底稳固！

而且，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融合了混沌、寂灭、空间三种至高法则雏形的——混沌化神！

虚空中的劫云，缓缓消散，仿佛承认了他的存在。

莫离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夹杂着细微的雷霆和空间波动。

他感受着体内那真正质变的力量，一种天地尽在掌握的强大感涌上心头。虽然刚刚突破，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远超普通化神初期，甚至足以媲美化神中期！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天劫的毁灭性洗礼，他的道基被锤炼得无比坚实，三种力量初步融合，再无隐患。

“该回去了。”

他目光扫视虚空，如今在他的感知中，那些混乱的空间裂缝不再那么可怕，甚至能隐约把握到其运行的规律。他精准地找到了一条相对稳定的、通往生灵界域的路径。

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影，瞬间消失在虚空深处。

这一次，再无障碍可阻其归途。

莫离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灰影，在刚刚平息却依旧残留着恐怖能量余波的虚空中穿梭。化神之后，他对空间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那些原本危险莫测的空间裂缝，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有了清晰的脉络。他精准地避让着那些狂暴的乱流，沿着一条相对稳定的轨迹，向着神识感应中那丝微弱却熟悉的生灵气息方向疾驰。

归心似箭。瑶儿和源儿的模样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铁壁要塞的战友、丹城的故人……不知他们如今可好？自己“死”后，那寂灭之瘴是否已被清除？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脱离这片破碎虚空，感觉已经能隐约看到远方那片熟悉的人族界域轮廓之时，异变再生！

前方一处原本看似稳定的虚空节点，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空间褶皱！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猛地将那里的空间像布帛一样狠狠揉搓！

一个巨大无比、旋转不休、散发着强烈吸力和混乱法则波动的空间漩涡，骤然出现，拦在了他的正前方！这漩涡的出现毫无道理，仿佛本身就是这片虚空的一道伤疤，此刻突然裂开！

“不好！”莫离脸色剧变，想要止住身形已然不及！那漩涡的吸力大得超乎想象，远超他化神初期的抵抗能力！

他全力运转修为，混沌之气爆发，试图挣脱，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恐怖的吸力拉扯着，投向那深不见底、散发着陌生法则波动的漩涡中心！

“该死！”莫离心中暗骂，只能全力护住周身，混沌灵珠光芒大放，青莲虚影浮现，将他牢牢护在中心。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这一次的空间穿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漫长！仿佛不是在穿越虚空，而是在被强行扔进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滚筒！恐怖的撕扯力作用在他的肉身和神魂之上，即便有混沌灵珠和化神修为护体，也让他感到难以承受，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撕扯感猛地消失。

噗通！

他重重地摔落在实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虽然迅速稳住身形，但接连的消耗和创伤，让他此刻的状态颇为狼狈。

他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疑和错愕。

这里……是哪里？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域外战场的焦土，也非人族界域的熟悉景象。

而是一片……荒凉、古老、残破的大地。

天空是昏黄色的，仿佛笼罩着一层永远无法散去的沙尘，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腐朽、以及极其稀薄且缺乏活力的灵气气息。这种灵气的“质”似乎并不算太差，但“量”却稀薄得可怜，而且充满了某种古老的惰性，难以吸收利用。

大地之上，沟壑纵横，遍布着风化的怪石和干涸的河床。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断裂的、风格奇异的建筑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般匍匐在地平线上，诉说着遥远的辉煌与毁灭。一些枯死的、形态怪异的巨大树木化石零星矗立，更添荒寂。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虫鸣兽吼，甚至感觉不到多少活跃的生命气息。只有一片死寂，一种文明终结后的苍凉。

这里绝对不是我来的那个世界！

莫离瞬间做出了判断。两个世界的天地法则、灵气属性、乃至空间稳固度，都有着细微却本质的差别！他体内运转的混沌之力，甚至都感受到了一种隐隐的排斥和压制，仿佛这个世界在拒绝他这个“外来者”！

他尝试着沟通天地，调动法则之力，却发现比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困难数倍！这个世界的大道法则，似乎更加……“沉寂”和“封闭”？

“怎么回事？那空间漩涡……竟然将我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世界？”莫离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尝试感应空间坐标，想要寻找回去的路，却发现原本清晰的原世界坐标变得极其模糊，仿佛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和重重时空迷雾！

回不去了？至少短时间内，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个认知，让刚刚突破化神、本以为可以轻易归去的莫离，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历经无数生死，他早已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恢复伤势，再图后计。

他收敛起所有气息，将身形隐匿起来，如同幽灵般在这片荒凉死寂的大地上小心前行，同时神识最大范围地散开，仔细探查着。

一路所见，尽是破败与荒芜。他曾发现一些残存的阵法痕迹，但早已失效，能量耗尽。也找到过几处疑似灵脉的节点，却都已枯竭干涸。

直到他的神识扫过一片巨大的、如同峡谷般的裂缝深处时，猛地捕捉到了微弱的能量波动以及……一丝极其稀薄的人烟气息！

有人？！

莫离精神一振，立刻小心地向那裂缝深处潜去。

越是深入，那能量波动和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是明显。他甚至能看到一些简陋的、利用此地特殊石材搭建的房屋雏形，以及地面上的脚印。

终于，在裂缝最底部，一个相对隐蔽的、有着微弱火光透出的巨大石窟入口，出现在他眼前。洞口布置着一些简陋的警戒和隐匿阵法，但在莫离化神级的神识下，形同虚设。

他悄然潜入洞内。

洞内别有洞天，空间颇大，被开辟成了数个小石室。大约有二十几人聚居于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麻木以及一丝深深的绝望。他们的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中期，大部分甚至只是炼气期，甚至还有毫无修为的凡人！

此刻，他们正围坐在中央的一小堆篝火旁，火堆上架着一口破旧的石锅，里面煮着寥寥几块根茎状的食物，散发着微弱的能量（与其说是灵气，不如说是一种维持生命的基本能量）。

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修为在筑基中期的枯瘦老者，正愁眉不展地对众人说道：“……最后一条下品灵脉也彻底枯竭了， ‘蕴元菇’再也种不出来了。库房里最后几块‘尘晶’也快用完……天神遗弃之地，我们……我们恐怕真的走到尽头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声，绝望的气氛弥漫。

莫离隐匿在阴影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震动。这些人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口中的“灵脉”、“尘晶”、“蕴元菇”，似乎就是这个荒芜世界修士赖以生存的根本，而现在，这些都即将耗尽。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惊慌的脚步声，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踉跄着冲了进来，嘶声喊道：“不好了！族长！是……是沙蠡！一群沙蠡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什么？！”洞内所有人瞬间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那枯瘦老者猛地站起，身体摇晃：“怎么会……它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快！启动所有禁制！所有人，准备死战！”

洞内顿时乱作一团，老人们拿起简陋的骨矛石斧，妇孺们瑟瑟发抖地躲向洞穴深处，那点绝望下的麻木被彻底的恐惧所取代。

莫离神识向外一扫，只见峡谷上方，沙尘滚滚，七八只体型巨大、外形如同放大版的狰狞蜥蜴、覆盖着厚重沙黄色鳞甲、口中流着腐蚀性粘液的生物，正发出嘶嘶的怪叫，朝着洞穴方向快速爬来！这些怪物气息大约在炼气后期到筑基初期不等，对于洞内这些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眼看那些被称为“沙蠡”的怪物就要冲进洞穴，那简陋的禁制根本不堪一击。

莫离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轻易暴露，但眼见此情此景，却也无法袖手旁观。

就在第一只沙蠡咆哮着撞碎洞口禁制，探进狰狞头颅的刹那——

一道淡淡的灰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洞口。

正是莫离。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那挤进来的几只沙蠡，轻轻向下一按。

轰！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

那几只冲在最前面的沙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碾过，瞬间爆成了一团团血雾和碎肉！连它们坚硬的鳞甲和骨骼，都化为了齑粉！

后续的几只沙蠡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面吓呆了，发出了惊恐的嘶鸣，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莫离的目光淡淡扫过。

噗噗噗！

剩余的所有沙蠡，无论远近，身体全都毫无征兆地齐齐一僵，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眼神黯淡，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仿佛它们的“存在”被直接抹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洞内所有准备拼死一搏的人，全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洞口那个突然出现的、穿着陌生青袍、气质淡然却如同神魔般的男子，以及洞口那瞬间被清空的、只剩下血腥味的战场。

举手投足间，灭杀一群让他们绝望的沙蠡？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那枯瘦老者最先反应过来，他颤抖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无比的敬畏和恐惧：“多……多谢上神救命之恩！不知上神驾临……我等……我等……”

他身后众人也如梦初醒，哗啦啦跪倒一片，头都不敢抬。

莫离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惶恐不安的幸存者，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非天神，只是路过之人。”

“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

洞口，死寂无声。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那二十几名幸存者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们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和敬畏而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直视那如同神魔般突然出现、弹指间覆灭所有沙蠡的青袍男子。

莫离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最终落在那位修为最高的枯瘦老者身上。他收敛起周身那不自觉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化神威压，语气尽量平和地重复道：“起来吧。我非天神，只是迷途至此的过客。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

那自称石垣的老者闻言，颤抖着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敬畏。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声音干涩沙哑：“回……回上仙……此地，乃是被天神遗弃的‘罪域’，我们……我们是苟延残喘的‘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