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198章 寂灭之力

这一日，他正于静室中，心神与混沌灵珠内的小世界交感，观察着其中第一批真正生根发芽的灵草的生长轨迹，体悟着生命演化的细微奥秘。忽然，他放置在身旁案几上的一枚古朴玉符，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急促的灵光。

莫离的心猛地一沉。

这枚玉符，是当年离开铁壁要塞时，璇玑真人私下所赠，并非寻常通讯符，而是一枚最高等级的“血危符”！此符与要塞核心大阵及几位最高统帅的心神相连，非到人族面临生死存亡之重大危机，绝不会被触发！一旦触发，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心生感应！

玉符震动的频率，传递来的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代表“防线濒临崩溃、急需支援”的求援信号！

铁壁要塞出事了！而且绝非小事！

莫离瞬间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平静被彻底打破。他一把抓起玉符，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庭院之中。

苏瑶正抱着已经能蹒跚走路的小莫源在院中赏花，感受到丈夫骤然出现的急促气息和那冰冷的脸色，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夫君，怎么了？”

莫离将手中震动不休的血危符示于她，沉声道：“要塞急讯，最高危级！”

苏瑶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她自然认得这枚符箓代表的意义。怀中的小莫源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骤然紧张的情绪，瘪瘪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需即刻前往要塞！”莫离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五百年的和平，并未磨灭他骨子里的责任与血性。更何况，铁壁要塞关乎人族存亡，一旦有失，丹城这世外桃源也绝无法独善其身！

“我与你同去！”苏瑶立刻道，眼神坚定，“我是八品丹尊，战场救治，我能帮上忙！”

“不行！”莫离断然拒绝，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源儿还小，需要你。要塞情况未明，太过危险。你留在丹城，这里更安全。”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心，我如今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纵有万千魔军，我想走，无人能留。你安心在此等我消息，照顾好源儿。”

苏瑶看着丈夫眼中那熟悉的、一旦决定便无可更改的决然，又看了看怀中幼子，最终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一切小心！定要平安归来！”

“一定。”莫离重重点头，俯身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源儿乖，听娘亲的话。”

小莫源似乎听懂了一般，伸出小手抓住了父亲的手指，咿呀了一声，清澈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担忧。

莫离不再耽搁，身形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甚至来不及与联盟长老打招呼，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域外战场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元婴后期修士，几乎达到了化神修士撕裂空间穿梭的程度！

一路上，他不断尝试联系璇玑真人、茯苓大师或其他相识的要塞修士，然而所有传讯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越是靠近域外战场，空气中的气氛就越是凝滞。原本还算平稳的天地灵气，变得紊乱而暴躁，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极其淡薄、却令人极不舒服的……腐朽与死寂的气息？这与魔族那种狂暴污秽的魔气截然不同！

当他终于跨越无尽距离，遥遥望见铁壁要塞的轮廓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莫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

那巍峨屹立了无数万年、历经血火洗礼都未曾被攻破的钢铁巨城，此刻竟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黑色的“雾气”所笼罩！

那并非普通的雾气，而是由无数细微的、扭曲的、散发着腐朽死寂能量的灰烬般颗粒组成！雾气之中，隐约可见要塞的防御光幕明灭不定，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爬满了诡异的灰色纹路，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疯狂侵蚀吞噬！

更令人心悸的是，要塞之外的大地上，原本魔族大军驻扎的区域，此刻竟然空空如也！没有想象中的魔族大军压境，没有震天的喊杀声，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大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变得干裂、灰败，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沙化！

一种比面对亿万魔族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扑面而来！

那灰雾是什么？魔族去了哪里？要塞到底在对抗什么？

莫离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小心地避开那些飘散的灰雾，朝着要塞一个最近的入口冲去。

越是靠近，那股腐朽死寂的气息就越是浓郁，甚至开始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灵光。混沌之气自行运转，将那些灰雾颗粒轻易净化吞噬，但莫离的脸色却越发凝重。因为他发现，这种灰雾能量层次极高，且极其顽固，若非他的混沌之力特性特殊，寻常元婴修士的灵力恐怕很难有效抵挡！

终于，他冲到了要塞的光幕之外。只见光幕之上裂纹遍布，那些灰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吞噬着光幕的能量。入口处的防御阵法已经失效，只有一队队身穿厚重隔离符甲、面色疲惫惊恐的修士，正在拼命用各种法术和符箓清理着附着在光幕上的灰雾，并将一些被灰雾严重侵蚀、变得如同干尸般的同伴尸体拖走。

“来者止步！出示身份铭牌！”一名看起来是小队长的元婴初期修士厉声喝道，他眼神布满血丝，符甲上沾满了灰色的污渍。

莫离亮出身份铭牌和那枚仍在震动的血危符：“我是莫离！速带我见璇玑真人！”

“莫离？护界尊者莫离？！”那小队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之色，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是您！您终于来了！快！快随我来！要塞……要塞快顶不住了！”

他顾不上礼节，带着莫离快速穿过层层戒严、到处是伤员和忙碌修士的通道，向着要塞核心指挥部奔去。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许多修士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灰色侵蚀伤痕，脸色灰败，气息萎靡。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恐惧的气氛。符文炮台大多熄火，显然能量优先供应给了护城大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魔族呢？这些灰雾是什么？”莫离沉声问道。

那小队长声音带着恐惧和后怕：“魔族？他们……他们完了！大概一个月前，葬魔海方向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这种灰色的雾气，速度极快，瞬间就吞没了魔族大军营地！那些魔兵魔将，哪怕是魔神……只要被灰雾笼罩，很快就会血肉枯萎，魔气消散，变成一具具干尸，然后……然后也化作灰雾的一部分！”

“这灰雾诡异无比，能吞噬一切能量和生机！我们的防御大阵消耗急剧增加，却依旧被不断侵蚀！真人他们推断，这可能是某种上古禁术，或者……是比魔族更可怕的东西苏醒了！我们派出的所有侦察小队，一旦离开大阵范围，都是有去无回！”

莫离心中巨震。吞噬了魔族大军？比魔族更可怕的东西？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很快，他们来到了指挥部。这里气氛更加凝重，璇玑真人、茯苓大师，以及几位留守的化神老祖和高级将领都在，个个面色沉重，愁云惨淡。

“莫小友！你终于来了！”璇玑真人看到莫离，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光彩，仿佛看到了主心骨。

“真人，这究竟是何物？”莫离直接问道。

璇玑真人苦笑一声，指着中央一面巨大的、显示着城外情况的水镜：“我们也不完全清楚。此物非魔非鬼，却蕴含着极致的死寂与腐朽之力，仿佛能湮灭一切生机。我们称之为‘寂灭之瘴’。它似乎是从葬魔海最深处弥漫出来的，其核心……恐怕有难以想象的大恐怖。”

茯苓大师补充道：“更麻烦的是，这寂灭之瘴对丹药和疗伤法术有极强的抗性，伤员极难救治。要塞库存的灵石和丹药消耗巨大，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了。”

就在这时，水镜中画面猛地一变！只见城外那无边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如同沸腾一般！紧接着，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灰雾之中，缓缓凝聚出了一个个模糊扭曲、由灰烬和死寂能量构成的——人形和魔形怪物！

它们保持着生前的大致轮廓，却干瘪丑陋，眼中燃烧着灰色的火焰，发出无声的咆哮，如同潮水般，开始疯狂冲击要塞的防御光幕！

它们撞击在光幕上，虽然自身也会溃散一部分，但却能极大地加速光幕能量的消耗和那些灰色侵蚀纹路的蔓延！

“又来了！它们又来了！”指挥部内一片惊呼！

“这些是……被寂灭之瘴吞噬的生灵所化的‘瘴妖’！”一位化神老祖语气凝重，“它们没有灵智，只有吞噬一切生机的本能！”

光幕剧烈摇晃，裂纹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崩溃！

“所有单位！全力输出灵力，加固阵法！”

“符文炮！瞄准瘴妖密集处，轰击！”

“治疗队！准备救治反噬伤员！”

命令一道道下达，要塞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莫离看着水镜中那无穷无尽的瘴妖，又看了看指挥部内众人绝望而疲惫的脸庞，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一步踏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真人，打开东南巽位阵法缺口，放我出去。”

“什么？你要出去？不行！太危险了！”璇玑真人大惊失色。

“无妨。”莫离语气平静，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却足以令化神修士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气息，“它们的寂灭之力，或许正好是我的养分。”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莫离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了那岌岌可危的防御光幕！

莫离的身影如同逆流的陨星，悍然撞向那布满裂纹、爬满灰色侵蚀纹路的防御光幕！指挥部内，璇玑真人等人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就在莫离即将接触光幕的刹那，他周身那灰蒙蒙的混沌气息骤然暴涨！并非狂暴的爆发，而是一种如同水银泻地般、带着包容与化生意味的独特力场！

滋——！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足以让化神修士都感到棘手的寂灭之瘴，在接触到莫离周身混沌力场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了细微的、被净化消融的声响！那些蠕动的灰色纹路仿佛遇到了天敌般，惊恐地向后退缩，竟硬生生在厚重的光幕上，短暂地开辟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纯净”缺口！

莫离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瞬间穿过缺口，冲入了那无边无际、死寂腐朽的灰雾世界之中！

“他……他竟然……”指挥部内，一位化神老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水镜中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全力维持都艰难无比的光幕，竟然被莫离以这种方式轻易穿过？

璇玑真人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混沌之力！是他的混沌之力！似乎天生克制这种寂灭能量！”

城外，莫离刚一踏入灰雾范围，无穷无尽的压抑感和侵蚀感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肉眼可见的灰色颗粒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扑向他的护体混沌光晕，发出密集的“滋滋”声，试图吞噬他的生机与灵力。

然而，这些足以让元婴修士迅速枯萎的寂灭之瘴，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便被那包容万象、化生万物的特性所瓦解、净化，反而化为了一丝丝精纯却冰冷的能量，被混沌灵珠贪婪地吸收吞噬！

莫离能清晰地感觉到，混沌灵珠甚至传递出一丝“愉悦”的情绪，仿佛遇到了难得的美味补品！珠内小世界中，那株青莲也轻轻摇曳，莲叶舒展，帮忙转化着那丝冰冷的死寂能量，使其变得更加温和。

“果然有效！”莫离心中一定。但他并未大意，神识全力铺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只见目光所及，尽是灰蒙蒙一片，能见度极低。大地干裂，草木枯朽，甚至连岩石都失去了光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尘埃气味。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灰雾之中，无数由灰烬和死寂能量凝聚而成的“瘴妖”，正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们感应到莫离这个散发着磅礴生机的“异类”，瞬间躁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嘶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