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82章 蝼蚁

穿过那片寂灭区域，周围的压力陡然一轻。他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条汉白玉阶梯的底部，面前是三扇光门，只是那灰白光门已然黯淡了不少。

广场上空空荡荡，其他两扇光门也早已无人，显然所有人都已进入各自的选择。

莫离不敢耽搁，立刻沿着原路返回。穿过那片已然恢复狂暴、但被他以新领悟的空间法则微妙感应险险避过的空间裂缝区域，重新回到了青铜巨门之外。

废墟之中依旧寂静，迷雾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他寻了一处最为残破、看似毫无价值的偏殿废墟，挥手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和预警禁制，盘膝坐下，迫不及待地将心神沉入混沌灵珠空间，观察那枚虚空之晶。

此物不愧为空间至宝，仅仅只是靠近感悟，就让他对空间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着。体内那丝被规则压制的力量，似乎也因其影响，活跃了不少。

“必须尽快炼化此物，哪怕只是初步炼化，也能极大提升我对空间的掌控，无论是用于对敌还是日后寻找离开之法，都至关重要！”

他静心凝神，引导着一丝神识和灵力，缓缓包裹向虚空之晶，开始尝试炼化。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虚空之晶蕴含的空间法则庞大而复杂，每一次神识的触碰，都仿佛要被吸入无数混乱的空间漩涡之中。但他道心坚定，又有混沌灵珠从旁辅助稳定，总算能一点点地剥离、吸收着其中最基础、最温和的那部分空间法则碎片。

时间悄然流逝。

就在莫离初步炼化了一小部分虚空之晶，对周身数尺范围内的空间波动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时，器灵忽然传来急促预警：“主人！有人靠近！是玄冥教那人，他受伤了，状态不对，正朝这个方向来！他发现这里的禁制了！”

莫离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真是阴魂不散！

他瞬间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磐石，透过废墟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那玄冥教的筑基期大圆满修士，果然踉跄地朝着这片偏殿废墟跑来。他衣袍破损，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左臂更是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在“弱水三千”门内吃了大亏，伤势不轻。

他似乎是被什么追赶，神色仓皇，一边跑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恰好撞破了莫离布置的简易禁制。

“嗯？此处竟有禁制？”玄冥教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露出狠厉之色，“藏头露尾！给本座滚出来！”

他虽受伤，但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修为仍在，抬手便是一道惨绿色的鬼火打向莫离藏身之处！

轰！

碎石飞溅，莫离布下的禁制瞬间被破开！

尘埃落定，莫离的身影显露出来，依旧维持着筑基中期的表象，脸色平静地看着他。

“是你？！”玄冥教修士一愣，显然认出了这个在广场上毫不起眼的散修，随即狞笑起来，“好小子，竟然躲在这里！正好拿你补充本座消耗的精元！”

他看出莫离修为“低微”，又自持即使受伤也能轻易拿捏，当下毫不迟疑，独臂一抓，一只鬼气森森的利爪便抓向莫离天灵盖，打算直接搜魂炼化！

面对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含怒一击，哪怕对方身受重伤，也绝非普通筑基能挡！

但莫离早已非吴下阿蒙！

就在鬼爪临头的刹那，莫离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压抑的气息瞬间爆发，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水准！同时，他右手拇指食指微微弯曲，对着身前虚空，看似随意地轻轻一弹！

嗡！

一道细微无比、却极其精准的空间涟漪，以他指尖为中心，瞬间荡漾开来！

那抓来的鬼爪，在触及这圈空间涟漪的瞬间，仿佛撞在了一层无形却极度坚韧的扭曲屏障之上，轨迹猛地一偏，擦着莫离的身侧掠过，狠狠抓在了旁边的断壁之上，炸开一个大坑！

“什么？！”玄冥教修士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空间操控？！这怎么可能是一个筑基修士能做到的？！

虽然那空间波动极其微弱，只是让他攻击偏转了寸许，但其中蕴含的法则意味却做不得假！

“你隐藏了实力？！你究竟是谁？！”他又惊又怒，独臂再次挥动，更多更猛烈的鬼道法术即将出手！

然而，莫离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对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心神震惊出现空隙的这电光石火之间，莫离动了！

《幽影血煞步》与刚刚领悟的一丝空间挪移技巧结合，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玄冥教修士的侧后方！

左手九幽断剑无声无息递出，死寂剑气直刺其后心要害！右手则虚空一握，那枚刚刚初步炼化的虚空之晶之力被引动，虽然微弱，却足以在对方周身布下一层极其短暂的、扭曲迟缓的空间枷锁！

偷袭！压制！绝杀！

套路与之前对付那两名筑基修士时如出一辙，但速度更快，时机更刁，更是蕴含了一丝空间法则之力！

玄冥教修士亡魂大冒，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狠辣果决，更是掌握了如此诡异的空间手段！他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挣脱那无形的空间束缚，同时扭身试图格挡。

但重伤之下，反应终究慢了半拍！

嗤！

九幽断剑的死寂剑气率先破开他仓促凝聚的护体鬼气，虽然未能直接刺入心脏，却也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死寂剑气疯狂侵蚀而入！

“呃啊！”玄冥教修士发出一声痛苦闷哼，动作再次一滞！

而就在这瞬间的迟滞中，莫离的杀招才真正到来！他并未指望九幽断剑能一击毙命，那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他一直蓄势待发的右拳——融合了《撼地真功》全部力量、一丝戮仙剑意雏形、以及刚刚对空间震荡感悟的——至强一击！

拳头之上，没有耀眼灵光，只有极致的力与一点破灭一切的意！

轰！！！

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玄冥教修士的背心之上！

撼地劲透体而入，疯狂破坏其五脏六腑！那一丝戮仙剑意更是直接斩向其丹田！空间震荡之力则将其体内凝聚的鬼气瞬间震散！

嘭！

玄冥教修士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前飞跌出去，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丹田已然布满裂纹，法力如同泄闸洪水般流失，生命力正在飞速消逝！

“不……不可能……”他死死地盯着缓缓走近的莫离，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堂堂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竟会栽在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子手里，而且还是以如此憋屈的方式！

莫离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对于想杀自己、且是玄冥教的人，他绝不会手软。

“你……你到底……是谁……”玄冥教修士艰难地问道，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莫离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脚，蕴含着最后的力量，狠狠踏下！

咔嚓！

头颅碎裂。

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快速将其储物袋和有用之物收起，弹出一缕毒火将其尸体化为灰烬，莫离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脸色一阵苍白，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断壁。

刚才那一系列攻击，看似短暂，却几乎抽空了他恢复的所有力量，更是动用了尚未纯熟的空间之力和剑意，负担极大。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不仅除掉了一个大敌，更重要的是，验证了他新领悟的力量的可怕威力！以筑基中期，逆伐重伤的筑基期大圆满修士，此事若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修真界！

他不敢在此久留，迅速清理了战场，服下丹药，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刚要动身之时，整个仙府废墟，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比之前青铜巨门开启时更加猛烈！大地开裂，残垣断壁纷纷倒塌，天空中的七彩迷雾疯狂卷动，仿佛末日降临！

“怎么回事？”莫离脸色一变，稳住身形。

只见废墟中央，那座巨大的主殿，此刻竟然爆发出冲天的光芒！无数道古老的符文从殿体上浮现、明灭、然后……崩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金丹、甚至可能超越元婴的恐怖气息，从主殿深处轰然爆发出来，席卷整个秘境！

紧接着，主殿那厚重的殿顶，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猛地炸裂开来！

一道璀璨无比、蕴含着无尽愤怒与毁灭意志的流光，从殿内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震彻整个秘境的咆哮：

“是谁？！惊扰吾之沉眠！窃取吾之本源！！”

咆哮声中，那道流光在空中猛地停顿，显露出一尊庞大无比、半人半蛇、周身覆盖着青色玉鳞、手持巨戟的古老身影！其双目如同两轮燃烧的太阳，扫视着下方废墟，恐怖的威压让万物战栗！

古老守卫？！这仙府废墟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存在苏醒？！

莫离心中骇然，瞬间明白了过来！定然是之前那些进入主殿三扇光门的人，触动了核心的什么东西，或者试图夺取最重要的宝物，惊醒了这尊可怕的守护者！

“蝼蚁！死！”

那半人半蛇的古老守卫怒吼一声，手中巨戟猛地向下挥落！

一道撕裂天地的恐怖青光，如同天罚般，狠狠砸向下方废墟！目标赫然正是那些刚从三扇光门中仓皇逃出的、幸存下来的修士们！

无论是玄冥教、妙音阁的弟子，还是那些散修，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就有十数人连同他们所在的区域，直接化为了飞灰！

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莫离头皮发麻，想也不想，转身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与主殿相反的废墟边缘亡命狂奔！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必死无疑！

然而，那古老守卫似乎锁定了所有拥有灵力的生命体，巨戟再次抬起，毁灭性的青光开始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离怀中那枚“戮”字令牌，再次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热起来！

同时，他前方不远处，一面原本毫不起眼的、刻着模糊兽纹的残破墙壁，竟然在令牌的感应下，缓缓裂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不稳定白光的……小型传送阵！

出口？！

莫离心中狂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突然出现的传送阵！

身后，那毁灭性的青光已然再次落下！

轰！！！

大地崩裂，能量风暴席卷而来！

莫离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恐怖的毁灭气息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扑入了那白光之中！

在身体被传送光芒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半人半蛇的古老守卫，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空间波动，那如同烈日般的目光，猛地向他投来！

四目相对！

莫离只觉得神魂如同被巨锤击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下一刻，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他再次被抛入了无法理解的空间乱流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有那古老守卫最后投来的、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目光，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

危机，远未结束。

意识如同沉船后的浮木，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载沉载浮。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周身撕裂般的痛苦和脏腑移位的恶心感击碎。

莫离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断晃动的、粗糙的木棚顶。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木头吱呀的呻吟、以及粗重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咒骂。

他正躺在一艘剧烈颠簸的小木船上，随着汹涌的波涛起伏，仿佛随时会被巨浪吞噬。船上除了他，还有几个皮肤黝黑、穿着破烂皮袄、精悍中带着惶恐与绝望的汉子，正拼尽全力地划桨、戽水，与狂暴的大海搏斗。

“醒……醒了？那捞上来的小子醒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汉子注意到他睁眼，嘶哑着喊道，声音淹没在风浪中。

莫离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内视之下，心猛地一沉。

伤势比想象中更重。经脉多处断裂，丹田灵液近乎干涸，混沌灵珠黯淡无光，器灵意念全无，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更麻烦的是，强行催动虚空之晶和硬抗那古老守卫的目光，使得空间之力和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道伤，不断侵蚀着生机。修为……竟跌落回了筑基初期，而且境界极其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