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3章 混沌灵珠

莫离呆呆地看着那三具枯骨，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然后又被人塞满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坠得生疼。

原来……莫离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愤怒，那冲天的怨毒，那自以为是的痛苦……很大程度上，并非完全源自莫离的本心，而是被这弥漫天地、积累无数岁月的庞大戾气勾动、放大、乃至操控了心神？

好可怕的戾气！无声无息，就能侵蚀人的神智，将人拖入疯狂的深渊！

而这珠子……它不仅在吸收戾气，更是在……保护莫离？将莫离从中剥离出来？

莫离下意识地看向光罩之外。灰霾翻滚，黑云压顶，无数扭曲的面孔无声咆哮，那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绝望和死寂，让莫离神魂都在战栗。莫离毫不怀疑，只要莫离此刻踏出这个光罩一步，立刻就会被那无尽的负面能量吞没，要么疯狂，要么化为其中一部分！

莫离离不开这个保护层。至少现在离不开。

毒奴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看到了那三具枯骨，看到了光罩外如同鬼蜮的世界。他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牙齿咯咯作响，下意识地往莫离身边缩了缩，看向莫离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和茫然。他似乎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

莫离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莫离只是缓缓地、艰难地盘膝坐了下来。

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一种历经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最终发现一切徒劳后的虚无和倦怠。

莫离需要力量。需要清醒。需要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虚弱感。

莫离闭上眼，尝试按照《五毒噬灵真经》的法门，引导体内那变得“温顺”的混沌毒元，开始最简单的周天运转，恢复体力，平复心神。

然而，就在莫离功法刚刚运转的刹那——

悬浮在莫离头顶的那颗珠子，仿佛与莫离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猛地一震！

它吸收外界戾气的速度陡然加快！光罩上流转的纹路变得更加明亮清晰！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却冰冷死寂到极点的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水，无需莫离引导，便主动地、汹涌地灌入莫离的天灵盖，顺着经脉，浩浩荡荡地冲向莫离的丹田！

这能量之庞大、之精纯，远超莫离之前任何一次修炼所得！甚至比莫离在地下遗迹中，借助珠子反哺修炼时还要强上数倍！

它冰冷，却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静”；它死寂，却蕴含着最本源的“灭”之法则！

莫离的经脉瞬间被撑得鼓胀欲裂，丹田内的混沌毒元如同饿狼看到了血食，疯狂地扑上去，贪婪地吞噬、融合着这股高质量的能量！

修炼！疯狂的修炼！

原本需要小心翼翼引导、缓慢积累的过程，此刻变成了一种被动的、狂暴的能量灌输！莫离的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

炼气三层中期巅峰的壁垒在这股洪流面前，薄得如同窗户纸！

轰！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修为瞬间突破！踏入炼气三层后期！

而且势头丝毫不减，向着炼气三层巅峰……发起了狂暴的冲击！

“呃啊——”莫离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的五彩毒痕疯狂闪烁明灭，整个人仿佛要在这庞大的能量灌输下被撑爆、被同化！

但莫离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狂喜！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在飞速充斥全身！

虽然这力量冰冷而死寂，虽然莫离知道这力量源自那无尽的戾气和绝望，但那又怎样？！只要能变强！只要不再任人宰割！只要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修炼！脑子里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

莫离放弃了所有抵抗，彻底放开了身心，疯狂运转《五毒噬灵真经》，引导着、或者说顺从着这股能量的洪流，冲击着一切关卡！

毒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莫离身上节节攀升的、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那气息冰冷、死寂、却又强大得让他想要跪地膜拜。他吓得蜷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

珠子依旧悬浮着，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疯狂抽取外界戾气，转化，然后灌注入莫离的体内。光罩外的末日景象似乎都因为它这疯狂的抽取而变得稍微“稀薄”了一丝。

时间在这疯狂的修炼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莫离的修为势如破竹地冲破炼气三层巅峰，悍然踏入炼气四层，并且向着四层初期稳固时，那能量灌输的速度终于开始缓缓减慢。

不是珠子无力为继，而是莫离的身体和神魂，似乎已经达到了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强行灌输下去，恐怕真的会“虚不受补”，爆体而亡。

珠子感应到了莫离的状态，主动减缓了能量输出，最终停了下来，依旧缓缓旋转，维持着光罩，默默吸收着戾气，似乎在进行着储备。

莫离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灰白冰冷，离体后竟让光罩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炼气四层！

感受着丹田内那如同灰色岩浆般缓缓流淌、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混沌毒元，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心头。

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引动周围那稀薄的死寂气息。

莫离抬起手，指尖一缕灰芒跳跃，不再是之前那种躁动的五彩，而是趋于一种内敛的、纯粹的、极致的灰暗，仿佛能吞噬光线，湮灭生机。

实力暴涨！

但莫离的心，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平静。那因为家人惨剧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似乎被这庞大的、冰冷的力量强行镇压、冰封在了心底最深处。

莫离看了一眼光罩外那三具枯骨，眼神漠然，再无波澜。

过去已矣。

莫离看向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毒奴，开口道：“恢复得如何？”

毒奴一个激灵，连忙跪好：“回……回主人，好……好多了……”他感应到莫离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态度更加敬畏。

“此地不宜久留。”莫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鸣声，“这珠子护得住莫离们一时，护不住一世。必须尽快离开。”

而且，莫离隐隐感觉到，这颗珠子如此疯狂地抽取天地戾气，迟早会引来更加可怕的东西。或许是这片天地本身的排斥，或许是……其他同样被戾气吸引而来的存在。

毒奴自然没有异议。

莫离走到光罩边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灰蒙蒙的光罩壁。

指尖触及，一股冰凉顺滑的触感传来，光罩壁微微荡漾了一下，并没有排斥莫离。

莫离尝试着将一丝意念融入其中，与上方的珠子沟通。

“缩小范围，跟随莫离们移动。”莫离传递出指令。

珠子微微震动，似乎理解了莫离的意思。只见那巨大的光罩开始缓缓收缩，最终缩小到仅能容纳莫离和毒奴两人并肩站立的大小，如同一个紧密的蛋形护罩，将莫离们笼罩其中。它依旧悬浮在莫离头顶上方尺许处，缓缓旋转，维持着护罩，并继续吸收着外界的戾气。

莫离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村外的方向。

“走。”

莫离迈开脚步，毒奴赶紧跟上。

莫离们如同一个移动的灰色光蛋，缓缓驶离了这个承载着莫离最初痛苦和绝望的村庄，驶入了那一片被无尽戾气笼罩的、更加广阔和未知的天地。

脚步踏出村口的刹那，光罩外那浓郁的黑灰色戾气如同有生命般翻滚着扑上来，却被光罩无情地吸收、阻挡。

回头望去，村庄在灰霾中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前路茫茫，戾气遮天。

但莫离心中，只剩下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念头。

向前走。

变得更强。

直到……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乃至……掌控这该死的命运！

移动的灰色光蛋，无声地滑行在末日般的天地间。光罩之外，黑灰色的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不断扑打、翻滚，却始终无法逾越雷池一步。毒奴紧紧跟在莫离身后，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麻木的适应。

莫离全力维持着与头顶混沌灵珠的微弱联系，引导着它向前。珠子似乎对某个方向有着模糊的感应，传递来一种微弱的牵引力。

不知行进了多久，一天？两天？在这戾气笼罩、不见日月的地方，时间感早已模糊。

前方的黑雾忽然变得稀薄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片庞大建筑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座宫殿，风格古朴、残破，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古而不朽的苍茫气息，与周围翻滚的戾气格格不入，如同暴风眼中的寂静之岛。

珠子的牵引感在这里变得清晰起来。

“去那里。”莫离指了指宫殿的方向。

毒奴自然没有异议。

莫离们加快速度，穿过最后一片浓郁的黑雾，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宫殿，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宫殿不知由何种材料建成，非金非石，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与那祭坛符文同源、却更加复杂玄奥的图案。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巨大的石柱断裂，横亘在地，但主体结构依旧顽强地屹立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和死寂。

宫殿的大门早已破碎倒塌，露出里面深邃黑暗的入口，像一张巨兽的嘴。

混沌灵珠到了这里，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传递出一种回归般的雀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莫离深吸一口气，带着毒奴，迈步踏入宫殿。

宫内更加黑暗，只有灵珠散发出的微弱灰光照亮方寸之地。空气冰冷彻骨，却异常“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戾气存在，仿佛被这座宫殿本身净化或排斥了。

大殿内部空旷无比，地面铺满了厚厚的灰尘。中央有一座高大的祭台，样式与外面广场那座相似，却更加古老，上面空无一物。四周墙壁上则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壁画和无法辨认的古文字。

莫离的目光瞬间被那些壁画吸引。

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描绘着星辰诞生、宇宙崩灭、巨神征战、万物轮回……而在无数画面的中心，都隐约可见一颗灰扑扑的珠子，它时而吞噬恒星，时而孕育世界，时而化为毁灭风暴，时而又是生命源泉……

混沌灵珠！

这些壁画，似乎在讲述它的来历和威能！

莫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莫离走到墙壁前，伸出手，触摸那些冰冷的刻痕。

就在莫离的指尖触及壁画的瞬间——

嗡！

整个宫殿猛地一震！墙壁上所有的壁画和文字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无数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入莫离的识海！

“啊——！”莫离抱头痛哼，感觉脑袋快要炸开！

庞大的、古老的知识强行灌注进来！关于混沌，关于毁灭与新生，关于宇宙本源……以及，关于莫离手中的这颗珠子！

混沌灵珠！诞生于鸿蒙之初，蕴含混沌本源，可吞噬转化万物为最精纯的混沌之气，乃修行无上至宝！

更重要的是，一段如何真正炼化、认主混沌灵珠的法诀，清晰地印入莫离的脑海——需以心头精血为引，辅以特殊神魂印记，方能真正沟通珠内核心，将其化为本命之物！

而这宫殿，乃是混沌灵珠上一任主人——“混沌魔主”的一处行宫。魔主于上古大战中陨落，灵珠受损严重，器灵陷入沉眠，流落各方，直至今日……

信息流终于停止。

莫离瘫坐在地，大汗淋漓，神魂如同被洗涤了一遍，虽然痛苦，却变得更加凝练，对混沌大道有了极其模糊却又本质的认知。

毒奴吓坏了，想上前又不敢。

莫离喘息着，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原来如此！原来这珠子有如此惊天来历！原来它需要真正炼化认主！

没有丝毫犹豫！莫离立刻按照脑海中得到的法诀，猛地一捶胸口！

“噗！”

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华的心头精血喷出，悬浮在空中，散发出瑰丽的光泽。莫离双手急速掐诀，神识凝聚，在那团精血中刻画下一个复杂无比的混沌符文！

“去！”

莫离并指一点，那团燃烧着神魂之力的精血符文，化作一道血芒，瞬间没入头顶缓缓旋转的混沌灵珠之中！

轰——！！！

混沌灵珠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灰光！将整个黑暗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珠子表面那些古朴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仿佛彻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