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0章 吞噬

越靠近中心，地面的黑色巨石保存得越完整，上面的古老花纹也越发清晰复杂。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大的力气。毒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几乎挂在了莫离的胳膊上。

终于，莫离们穿过了最后一片残破的石柱林，眼前的景象让莫离和毒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广场的正中央，根本不是什么空旷之地！

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完好无损的黑色祭坛！

祭坛呈圆形，高约九丈，共分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周围花纹复杂玄奥百倍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淌，如同活着的黑色血液，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磅礴气息和极致的死寂！

而在祭坛的最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

它大约一人高低，不断扭曲、变化着形态，时而如同翻滚的黑雾，时而凝聚成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时而又坍缩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点！它散发出的气息，比整个遗迹加起来还要浓郁、还要古老、还要死寂！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灵魂悸动，仿佛要被其吸进去，彻底湮灭！

混沌毒元在莫离体内疯狂地躁动、沸腾！传递出极度渴望、又带着一丝本能恐惧的情绪！它想要吞噬那团东西！那团东西也想吞噬它！

莫离瞬间明白了！这祭坛顶端的东西，才是这片遗迹死寂力量的源头！是它，剥夺了所有生灵的生机！也是它，在吸引着莫离的混沌毒元！

而那颗灰扑扑的珠子，在莫离储物袋里震动得越发剧烈，烫得惊人！

“呃……”旁边的毒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眼神开始涣散，皮肤的色泽正在快速变得灰暗，生机正在被那团东西隔空吸走！就连莫离，也感觉到自身的生机在缓慢流逝！

不好！不能再待下去了！

莫离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莫离瞬间清醒，强行压制住混沌毒元的躁动，拉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毒奴，疯狂向后退去！

一直退出数百丈，退回到广场边缘的巨石墙后，那种被抽取生机的可怕感觉才骤然消失。

毒奴瘫软在地，剧烈咳嗽，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生机亏损严重。

莫离靠在墙上，心脏狂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凝聚到极致的……死寂之源？毁灭核心？

这处遗迹，根本不是什么上古宗门遗址，更像是一个……封印之地！封印着那个可怕的玩意！

那些骸骨，恐怕就是当年守护或者试图封印它的修士，最终全部被它吸干了生机！

黑煞谷那帮蠢货，竟然还想打这里的主意？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就在莫离心神激荡之际，异变再生！

莫离储物袋猛地一震！那颗灰扑扑的珠子，竟然强行冲破了储物袋的束缚，自主飞了出来！

它悬浮在莫离面前，滴溜溜地旋转着，表面那些不起眼的纹路此刻竟然亮起了微弱的、与祭坛符文有些相似却更加深邃古朴的光芒！

它似乎极其兴奋，又有些……敬畏？朝着祭坛的方向微微倾侧，像是在……朝拜？又像是在……渴望？

紧接着，更让莫离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高耸祭坛顶端，那团不断扭曲变化的、可怕的死寂之源，似乎也感应到了珠子的存在！

它扭曲的形态猛地一滞！然后，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吸引，它……它竟然分出了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漆黑气流，如同臣子献上贡品般，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朝着珠子的方向飘荡而来！

那缕漆黑气流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的死寂能量让远处的莫离都感到窒息！

珠子兴奋地嗡嗡作响，毫不客气地将那缕气流吸入体内！

整个过程，那祭坛顶端的核心本体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而传递出一种……诡异的“顺从”甚至“讨好”的情绪？

这珠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它竟然能让那恐怖的死寂之源主动献出力量？！

莫离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珠子吸收了那缕气流后，心满意足地飞回莫离面前，光芒内敛，又变回了那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甚至……好像还打了个饱嗝？

莫离下意识地伸出手，它温顺地落回莫离的掌心。

入手冰凉。但这一次，莫离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内部似乎多了一点东西，一点……与那祭坛核心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死寂之种？

莫离握着珠子，再次看向远处那高耸的祭坛和顶端那团令人心悸的存在，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这珠子……似乎能克制，甚至……掌控那团东西？

如果……如果能借助珠子的力量……

莫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再次加速。

珠子安静地躺在莫离掌心，灰扑扑的外表下，似乎蕴藏着一个冰冷的、吞噬一切的宇宙。远处祭坛顶端，那团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源缓缓蠕动，不再散发出攻击性的吸力，反而传递出一种晦涩的、近乎“恭顺”的波动。

毒奴瘫在一旁，气息微弱，生机被强行抽取的后遗症开始显现，皮肤下的青灰色蔓延，眼神涣散，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莫离看着他，又看看手中的珠子，再望向那恐怖的祭坛。

一个疯狂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心底疯狂滋长。

这珠子能吸收，甚至可能一定程度上控制那死寂之源的力量。如果……如果能借助它的力量，或许不仅能救毒奴，甚至能……

莫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不能急，不能莽撞。那祭坛的力量层次远超莫离的想象，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先试试最简单的。

莫离集中意念，小心翼翼地沟通手中的珠子。这一次，不再是放任它自主行动，而是尝试着主动引导。

“吸收……周围的死气……”莫离传递出模糊的指令。

珠子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古朴的纹路再次亮起微光。顿时，以它为中心，产生了一股细微却稳定的吸力。周围弥漫的、无孔不入的苍凉死寂气息，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丝丝缕缕地、温顺地汇入珠子之中。

有效！

莫离心中一喜，但立刻稳住心神。将珠子缓缓靠近气息奄奄的毒奴。

随着珠子的靠近，那些侵蚀毒奴生机、盘踞在他经脉中的死寂之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竟然开始一丝丝地被抽离出来，汇入珠子！毒奴痛苦扭曲的脸色稍稍缓和，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生机不断流逝的可怕趋势，停止了！

真的可以！

莫离继续维持着这个过程，直到将毒奴体内绝大部分的外来死气都吸走。他哼了一声，彻底昏死过去，但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命总算保住了。

莫离松了口气，收回珠子。珠子依旧那副平淡无奇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昏迷的毒奴，又看了看远处那高耸的祭坛。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现。

这珠子能吸收散逸的死气，那……能否直接吸收祭坛本身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也极度危险。

莫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法按捺住那探究的**和对力量的渴望。

莫离让毒奴平躺好，自己则拿着珠子，一步步再次走向广场中央，走向那座祭坛。这一次，莫离更加小心，全身戒备，混沌毒元蓄势待发。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灵魂的压迫感就越强。祭坛上流淌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冰冷地“注视”着靠近者。

在距离祭坛约百步的地方，莫离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感受到那团死寂之源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莫离举起手中的珠子，意念集中，尝试向它传递更强烈的指令，目标直指祭坛顶端！

“吸收……那里的力量……”

珠子猛地一震！光芒大盛！旋转速度陡然加快！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吸力骤然爆发！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祭坛顶端那团死寂之源似乎被这“僭越”的举动激怒了！它猛地剧烈扭曲膨胀，散发出恐怖的威压！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死光，如同审判之矛，瞬间从那团核心中射出，狠狠轰向珠子和后面的莫离！

速度快到根本无法反应！

莫离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但就在那漆黑死光即将击中珠子的刹那，珠子表面那些亮起的古朴纹路猛地交织变幻，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却复杂无比的漩涡！

嗤——！

漆黑死光精准地射入了那微型漩涡之中，竟然……没有爆炸，没有冲击，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漩涡瞬间吞噬、分解、吸收得干干净净！

珠子嗡嗡作响，光芒闪烁了几下，似乎“吃”得有点撑，但很快就平稳下来。

而那祭坛顶端的死寂之源，发出一阵极其怪异、仿佛夹杂着愤怒和一丝……惊惧的波动后，竟然缓缓平息了下去，不再攻击，甚至……那“恭顺”的意味更浓了几分？

它……它好像在害怕这颗珠子？！

莫离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刚才那一瞬间，莫离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这颗珠子……它竟然连那恐怖核心的含怒一击都能轻易吸收？！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珠子展现出的恐怖能力，让莫离心神激荡，难以平静。

莫离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看着手中再次恢复平静的珠子，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或许……莫离不需要再惧怕这座祭坛？甚至……可以借助珠子，从中汲取力量？

这个想法让莫离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莫离没有立刻再次尝试。而是退回到安全距离，盘膝坐下，将珠子放在身前。莫离没有再让它去吸收祭坛的力量，而是命令它继续吸收周围散逸的死寂气息，并尝试将其转化、提纯，然后……反哺给莫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让珠子转化死寂之源的力量给莫离，无异于饮鸩止渴。但莫离的混沌毒元本就源于万毒，或许……或许能承受得住？

珠子得到指令，再次运转起来。它吸收着周围的气息，表面光芒流转，内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玄奥的提炼。片刻后，一丝比周围死气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古老深邃的灰色气流，从珠子中缓缓飘出，如同受到指引，没入莫离的眉心识海！

气流入体的瞬间，莫离浑身剧震！

冷！极致的冰冷！仿佛灵魂都被冻结！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的能量轰然炸开！这股能量精纯无比，远超莫离吸收过的任何毒物，其中蕴含的“死寂”意境更是直指大道本源！

《五毒噬灵真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自行运转！混沌毒元贪婪地吞噬着这股高质量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凝练！

修炼的瓶颈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变得如同窗户纸般脆弱！

这次只突破炼气期三层中期！

莫离强行压制住沸腾的毒元和即将突破的冲动，将这精纯的能量大部分用来反复锤炼、压缩现有的混沌毒元，夯实根基，只有极小一部分融入其中，缓慢提升着积累。

即便如此，莫离的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炼气三层中期的极限稳步推进！对混沌毒元的掌控力，对“死寂”意境的感悟，都在飞速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莫离将从珠子那里反哺而来的能量彻底消化吸收后，莫离的修为彻底稳固在了炼气三层的中期巅峰状态！根基之扎实，远超以往任何时候！

莫离心念一动，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毒元浮现，不再是之前那种躁动混杂的感觉，而是变得异常凝练、沉静，如同深渊寒冰，蕴含着更加恐怖的腐蚀和死寂之力！

实力大增！

莫离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看向身前那颗珠子的目光，充满了灼热。

这简直是逆天的修炼至宝！它竟然能转化并提纯那恐怖死寂之源的力量，变成莫离能安全吸收的养料！

虽然每次反哺的量不能太多，否则依旧有失控的风险，但这已经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通天捷径！

就在这时，远处祭坛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莫离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祭坛顶端的死寂之源，似乎因为莫离刚才借助珠子吸收力量的行为，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它核心处那绝对的黑点微微波动，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以它为中心，悄然荡漾开来。

涟漪过处，祭坛旁边某处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原本严丝合缝的黑色巨石，其上的花纹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组合，缓缓浮现出了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若隐若现的……光门？

光门内部一片混沌，看不清景象，却散发出一种与遗迹死寂氛围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玄奥的空间波动！

出口？亦或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莫离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几乎就在光门出现的同一时间，莫离敏锐的神识捕捉到，遗迹外围的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阴煞气息的灵力波动！

黑煞谷的人？！他们还没走？而且似乎……找到了某种方法，正在试图靠近遗迹？是因为这光门的出现，导致外围的禁制减弱了？

该死！

莫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前有未知的光门，后有追兵！

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莫离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毒奴，又看了看那扇诡异的光门和传来波动的外围方向。

进去？门后是未知的风险，可能是更大的机遇，也可能是绝地。

留下？等黑煞谷的人突破进来，以裘百刃炼气八层巅峰的修为，加上避煞幡和众多弟子，莫离们绝无幸理！

没有时间犹豫了！

莫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把抓起毒奴背在背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颗变得滚烫的珠子，不再有任何迟疑，身形一闪，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扇刚刚浮现的、混沌扭曲的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