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19章 遗迹

砰砰砰！噼里啪啦！

爆炸声、法器碰撞声、灵石滚落声虽然微弱，但在这片充斥着魂啸的死亡之海中，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吸引了一部分阴魂的注意！不少阴魂迟疑了一下，转而扑向那些声响来源！

正面的压力骤然一轻！

“快！”莫离抓住机会，猛地加速前冲！

毒奴也学聪明了，有样学样，将自己身上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胡乱向后扔去。

莫离们如同在狂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依靠着这种丢车保帅的方式，艰难地向着遗迹的方向一点点挪动。

越是靠近遗迹，阴魂的密度和疯狂程度就越是惊人！而且，出现了更多强大的、几乎凝聚出实体的厉魂！它们冲击毒罡的力量更大，带来的寒意几乎要冻结莫离的思维！

咔嚓！

一声脆响！毒罡光罩终于承受不住，出现了一道裂纹！几只强大的厉魂瞬间顺着裂缝钻了进来，直扑最近的侯三！

“不——！”侯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挥舞手臂，却根本无法抵挡！

莫离眼神一冷，反手一指点出，一道凝练的毒元指风后发先至，瞬间将那几只厉魂洞穿、腐蚀殆尽！但就这么一分神，外界的压力让光罩的裂纹瞬间扩大！

“主人！”毒奴惊叫。

莫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彩色的毒血，强行催动毒元，弥补裂缝。但消耗更大了！

这样不行！侯三这个累赘，迟早会把莫离们都拖死！

就在莫离眼中杀机一闪，考虑是否要放弃他时——

前方那巨大的、漆黑的遗迹轮廓，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磅礴的苍凉死寂气息，如同沉眠的巨兽打了个哈欠，从遗迹深处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的出现，让周围疯狂攻击的阴魂猛地一滞！它们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发出了恐惧的尖啸，攻击的势头竟然明显减弱了！甚至有些弱小的阴魂，直接瑟瑟发抖地伏低了身体，不敢再上前！

机会！

莫离心中狂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冲！”莫离大吼一声，榨干丹田内最后一丝毒元，毒罡光罩猛地一亮，速度暴涨，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近在咫尺的遗迹冲去！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遗迹的细节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片残破不堪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庞大建筑群，大部分已经坍塌，被淤泥和毒苔覆盖，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的宏伟和那种令人心悸的威严死寂。巨石表面刻满了与地下石壁同源的古老花纹。

十米！

眼看就要冲入遗迹的范围！

突然！

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猛地从侧后方袭来！

只见一道乌黑的光芒，如同毒蛇出洞，撕裂了稀疏了不少的阴魂，带着裘百刃暴怒的意念和炼气八层巅峰的恐怖威压，狠狠撞向莫离的后心！

是裘百刃！他竟然强行摆脱了阴魂的纠缠，追了上来，并发出了致命一击！

避无可避！

若是全盛时期，莫离或可勉强抵挡一二，但现在毒元几乎耗尽，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

猛地一把抓住旁边吓傻了的侯三，将他朝着那道乌黑光芒来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同时，脚下用尽最后力气一蹬，带着毒奴扑向前方的遗迹！

“不——！！！”侯三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凄厉惨叫，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迎上了那道乌光！

噗嗤！

乌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一蓬血雨！其去势稍减，但依旧狠狠撞在了莫离的后背上！

砰！

莫离如遭重锤轰击，护体毒罡瞬间破碎！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毒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前狠狠砸落下去！

“主人！”毒奴惊骇欲绝，被莫离带着一起滚倒在地。

莫离们恰好滚过了一条无形的界限！

身后，是裘百刃不甘的怒吼和再次变得狂暴的阴魂尖啸！

身前，是死寂的、布满黑色碎石的遗迹地面。

莫离们……竟然真的冲进来了？！

莫离躺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背后一个恐怖的伤口不断渗出彩色的毒血，剧痛几乎让莫离再次昏厥。

但莫离还活着。

混沌毒元几乎干涸，在经脉中微弱地流淌，自行修复着可怕的伤势。那面黑色石壁的气息似乎对疗伤有奇效，丝丝缕缕地融入体内，疼痛稍减。

莫离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遗迹之外，裘百刃脸色铁青地站在那条无形的界限之外，周身黑气缭绕，避煞幡悬浮在他头顶，垂下道道乌光护住他。无数阴魂疯狂地冲击着乌光，却无法越雷池一步。他死死地盯着莫离，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但他似乎对遗迹本身极为忌惮，不敢轻易踏入。

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小步。

嗡——！

他脚下的黑色地面，那些古老的花纹猛地亮起一瞬！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裘百刃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倒退回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上充满了惊骇！他再也不敢尝试，只是用吃人的目光死死剐了莫离一眼，然后不甘地、缓缓地向后退去，消失在浓郁的灰雾和阴魂之中。

他放弃了。

莫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松，剧烈的痛苦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莫离淹没，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是力竭重伤后的昏迷。

迷迷糊糊中，莫离感觉自己被拖动，似乎挪到了一个相对避风的地方。偶尔有冰冷的清水滴入干裂的嘴唇，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莫离再次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半塌的黑色巨石墙根下，身上盖着那件宽大的黑煞谷服饰。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敷上了捣碎的解毒草药。毒奴蜷缩在旁边，正拿着一个皮水囊，小心地给莫离喂水，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

看到莫离醒来，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巨大的惊喜：“主人！您醒了！太好了！”

他想扶莫离坐起来，但动作牵动了莫离的伤口，一阵剧痛让莫离皱紧了眉头。

“别动……”莫离声音沙哑得厉害，“莫离们……还在遗迹里？”

“在！在！”毒奴连忙点头，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外面，“那个老怪物后来没敢进来，外面的鬼东西好像也进不来……这里……这里好像很安全，就是……太安静了，让人害怕……”

安全？莫离心中苦笑。这处遗迹给莫离的感觉，比外面的阴魂更加危险。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和死亡的敬畏。

莫离尝试内视。丹田内混沌毒元依旧稀薄，但正在缓慢恢复。背后的伤口很深，幸好没伤及根本，在毒元和此地诡异气息的双重作用下，正在缓慢愈合。

最让莫离心惊的是，那颗灰扑扑的珠子，在莫离昏迷时，竟然又自主地飘了出来，悬在莫离胸前，正一丝丝地、贪婪地吸收着遗迹中弥漫的苍凉死寂气息。它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像个无底洞。

而丹田内，那点“白”早已消失，空落落的。

莫离叹了口气，将珠子收回储物袋。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在毒奴的搀扶下，莫离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上，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广场的边缘，地面铺着同样的黑色巨石，大部分已经开裂，缝隙中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光的、从未见过的惨白色苔藓。远处是更加密集的坍塌建筑，如同巨兽的尸骸，沉默地矗立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天空被一种永恒不变的阴霾笼罩，看不到日月星辰。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莫离们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连风似乎到了这里都停滞了。

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渺小感油然而生。

“莫离们……接下来怎么办？”毒奴小声问道，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办？

莫离看着这片无尽苍凉的废墟，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和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

先活下去。恢复实力。然后……探索这里。

这遗迹之中，定然藏着惊人的秘密，或许也有……离开的出路。

莫离闭上眼，开始全力运转《五毒噬灵真经》，吸收着此地浓郁的死寂气息和微弱的毒气，恢复自身。

既然进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死寂，是这片遗迹唯一的主旋律。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和体内缓慢运转的毒元，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莫离靠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上，全力运转《五毒噬灵真经》。此地的苍凉死寂气息对于普通修士或许是剧毒，但对于莫离的混沌毒元而言，却是大补之物。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贪婪地汲取着周围浓郁的能量，背后的剧痛在毒元流转下渐渐麻木，伤口开始缓慢愈合。

毒奴守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眼神里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这绝对死寂环境的恐惧。他学着莫离的样子，尝试运转那粗浅的引气法门，却发现此地的能量与他格格不入，反而让他气血翻涌，只得放弃，默默警戒。

不知调息了多久，当莫离再次睁开眼时，体内的混沌毒元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背后的伤口也结了痂，虽然依旧脆弱，但已无大碍。力量重新回到身体的感觉，驱散了些许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主人，您好了？”毒奴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离点了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投向这片无尽的废墟。

广场广阔无比，地面黑色的巨石蔓延向远方，直至被更浓的灰雾吞噬。远处坍塌的宫殿轮廓依稀可辨，残垣断壁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阴霾的天空。一些奇异的、散发着惨白微光的苔藓零星分布在石缝间，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却也显得格外诡异。

安全？只是暂时的假象。这地方处处透着不对劲。

莫离示意毒奴跟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片广场。脚步落在黑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很快就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莫离们沿着广场边缘移动，尽量避开中央开阔地带。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的压制，只能延伸出身体周围数丈范围，这让莫离更加警惕。

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具骸骨。

骸骨半掩在碎石中，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殆尽，骨骼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了无数岁月。旁边散落着一柄断裂的飞剑和一个小巧的、失去灵光的储物袋。

莫离蹲下身，仔细查看。骸骨的主人生前至少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但死状极其诡异，骨骼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更像是……生机被瞬间抽干，连同法宝一起灵性尽失。

毒奴吓得后退一步。

莫离捡起那个储物袋，神识探入，里面空间极小，只有几块早已灵气全无、化为普通石头的灵石，以及一块材质特殊的黑色玉简，竟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将玉简贴在额头，一股残缺混乱的信息涌入脑海。

“…………守不住了……它们来了……帝君……陨落……九幽……吞天……”

“……逃……快逃……禁地……不可……触……”

“…………以身……祭……阵……封……”

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恐惧和不甘，最后似乎提到了某种祭祀和封印。玉简的主人，似乎在守护着什么，最终却迎来了恐怖的末日。

帝君？九幽？禁地？封印？

这些词语让莫离心头沉重。这处遗迹的来历，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得多。

收起玉简，莫离们继续前行。又发现了不少类似的骸骨，有的保持着战斗姿势，有的则蜷缩成一团，死状都差不多，生机断绝，法宝尽毁。

仿佛在很久远的过去，这里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灾难，所有生灵都在瞬间被剥夺了生命。

越往广场深处走，那种苍凉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主动地、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莫离的体内，侵蚀生机。莫离不得不持续运转混沌毒元进行抵抗。

毒奴更加不堪，脸色越来越白，只能紧紧跟在莫离身后，依靠莫离的护体毒罡勉强支撑。

突然，莫离脚步一顿，猛地看向广场中央的方向！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不，不是声音的呼唤，而是一种源自混沌毒元本能的悸动！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与它同源，或者……是它极度渴望的补品！

与此同时，莫离储物袋中那颗灰扑扑的珠子，也再次轻微震动起来，变得有些发烫！

那里有什么？

莫离眼神闪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那本能的吸引和探究真相的**。

“跟我来，小心点。”莫离压低声音，改变方向，向着广场中央那片最为开阔、也最为死寂的区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