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114章 望江城

莫离松了口气，再次服下一颗回元丹，继续运功疗伤。

在这暗无天日的废墟之下，时间失去了意义。莫离如同最顽强的蟑螂，靠着几颗低阶丹药和那变异寒髓芝的强大药效，一点点地对抗着死亡。

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但终究是在好转。骨折处开始愈合，毒素被一点点逼出，溃烂的伤口结痂脱落，露出新肉。

修为也勉强稳固在了炼气二层，甚至还有一丝微弱的增长。

当他终于有力气推开一块巨石，从废墟中爬出来时，外面已是星斗满天。他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只觉得恍如隔世。

呼吸着冰冷的自由空气，他瘫软在地，贪婪地喘息着。

还活着……真好。

但接下来的路，更加艰难。

他检查了一下收获。寒髓芝还剩一瓣和根茎，小心收好。储物袋里灵石只剩二十多块，丹药耗尽，符箓也用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最便宜的炼丹炉还在。

黑风洞是不能再回去了。落叶城……恐怕也成了是非之地。黑虎帮的人如果没死，肯定会报复。刘家那个纨绔也是个隐患。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必须离开。

他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没有选择回落叶城的路，而是向着与之相反的、更加荒凉的山脉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依旧虚弱，但他眼神坚定。

他要找一个绝对安全、无人打扰的地方，彻底养好伤，并尝试重新开始。

数日后，他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有水源的山崖裂缝深处，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勉强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枯燥和艰苦。

伤势未愈，修为低微，资源匮乏。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打坐疗伤，采集附近最普通的草药果腹，偶尔能抓到一只野兔山鸡就是难得的美味。

那株变异寒髓芝剩下的部分，他舍不得再用，那是他目前最珍贵的底牌。

没有丹药辅助，修炼速度慢得令人绝望。炼气二层的修为，吸纳灵气的效率低得可怜。

但他没有气馁。前世千百年的修行，早已将坚韧二字刻入灵魂。

他开始更加专注于两件事：一是锤炼神识，二是磨练炼丹术。

神识虽然受损，但本质极高。他每日坚持观想《星辰锻神术》中的基础星图，即便头痛欲裂也绝不放弃。同时，他尝试用那微弱的神识，去感知草木的纹理，去观察水流的变化，去聆听风的声音……用最细致入微的方式，重新锻炼对力量的掌控。

炼丹术更是成了他重点攻克的目标。没有地火，他就自己钻木取火，小心翼翼地控制凡火的热度。没有好的药材，他就用最普通的、漫山遍野都是的止血草、清热花来练手。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凡火难以控制，温度忽高忽低，不是将草药烧成灰烬，就是无法提炼出有效成分。神识受损，对药力变化的感知也变得迟钝粗糙。

一炉炉草药化为废渣，看得他心疼不已，这都是他辛苦采集来的。

但他从不放弃。每一次失败，他都仔细复盘，调整火候，改变投料顺序，甚至自己改造那个简陋的丹炉。

他回想起前世观摩那些炼丹宗师的手法，他们并非一味追求强大的火焰和神识，而是对药材特性、火力变化有着近乎本能的理解，是一种“道”的层次。

他现在没有强大的力量和神识，反而逼迫他必须去追寻那种最本质的“道”。

渐渐地，他摸索出一些门道。通过观察烟雾的颜色、气味的变化，来判断火候。通过聆听药材在炉中细微的爆裂声，来感知药力融合的程度。

终于，在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普通草药后，他成功用凡火炼制出了第一炉……药粉。连丹药都算不上，只是将止血草的药力初步提炼凝聚成了粉末。

但他却欣喜若狂！

这是一个里程碑！证明即使没有灵力、没有地火、没有强大神识，凭借经验和技巧，他依然能够做到一些事情！

他继续尝试，将清热花与其他草药搭配，炼制出了效果更好的金疮药粉。甚至尝试用一些带有微毒性的草药，炼制出了简单的迷药、驱虫粉。

这些东西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对现在的他，却意义重大。至少，对付普通的野兽更有把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修为也勉强提升到了炼气三层。神识恢复了一小部分，感知范围达到了三丈左右，并且更加凝练敏锐。

炼丹方面，他已经能用凡火稳定地炼制出几种效果不错的药粉，对火候和药性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甚至开始尝试用那株变异寒髓芝的一片花瓣，搭配其他辅助药材，想要炼制出一种能够快速恢复灵力、甚至对神识略有裨益的强效丹药。

这个过程极其困难，寒髓芝的药力太强，凡火难以驾驭。他又失败了无数次，才勉强成功了一次，得到三颗色泽不均匀、药力却异常磅礴的淡蓝色丹丸。他称之为“寒髓丹”。

服下一颗，精纯的药力化开，不仅快速补充了灵力，竟真的让受损的神识感到一丝清凉舒适！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然而，资源也再次耗尽。附近的普通草药被他采得差不多了，想要继续修炼、炼丹，必须寻找新的灵草来源，或者……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日，他站在山崖上，遥望远方。

落叶城的方向，他不再考虑。那个地方留给他的只有屈辱和危险。

他摊开一张简陋的、根据记忆和打听绘制的南越国粗略地图。落叶城只是南越边陲一隅。地图显示，向南数千里之外，有一条名为“坠龙江”的大江，江畔有一座比落叶城繁华十倍的巨城——“望江城”。据说那里宗门林立，商会云集，甚至有筑基修士公开讲道。

那里，或许有更多的机会，更好的资源，更广阔的舞台。

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更强的竞争。

去，还是不去？

莫离几乎没有犹豫。

雏鹰岂能久困于浅滩？

他收拾好寥寥无几的行囊，将山洞痕迹抹除，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数月、给予他喘息之机的地方，毅然转身，向着南方，迈出了脚步。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但他心中那片变强的火焰，从未熄灭。

从炼气三层开始，再走一遍这通天之路！

这一次，他将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更加扎实，更加坚定！

望江城，依坠龙江而建，城墙巍峨高耸，远非落叶城可比。江面宽阔，百舸争流，码头上力夫吆喝，修士往来，一派繁华景象。

缴纳了两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莫离踏入城中。扑面而来的喧嚣和浓郁的灵气让他精神一振。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丹药阁、法器楼、符箓坊、功法殿……规模和气派都远超落叶城。修士的修为也明显高出一截，炼气中期随处可见，后期也不少，甚至偶尔能感受到筑基修士掠过天空的遁光。

更让莫离注意的是，城中巡逻的卫队，身着统一的玄色铠甲，气息精悍，队长皆是炼气后期修为，纪律严明。城门口显眼处立着巨大的石碑，刻着望江城的铁律：城内严禁私斗，违者废修为，逐出城！情节严重者，格杀勿论！

这条规矩，让莫离心中安定了不少。至少明面上，安全有了基本保障。

他依旧保持着“韩天”的化名和炼气四层的修为表现，寻了一家相对便宜但干净的客栈住下，一天十块下品灵石。

安顿好后，他立刻开始熟悉环境。花了几天时间，逛遍了城中各大商铺和散修聚集的坊市，仔细打听各种丹药、药材的价格，以及此地的势力分布。

望江城主要由三大家族共同掌控：城主府赵家（据说有筑基后期老祖）、擅长炼器的林家、擅长经营商会和消息灵通的吴家。三家明争暗斗，但表面上维持着平衡，共同维护望江城的秩序。此外，还有几个中小型宗门在此设有据点。

此地灵气浓郁，商贸发达，资源丰富，但竞争也异常激烈。想要在此立足，没有灵石寸步难行。

莫离很快制定了计划：重操旧业，以炼丹积累第一桶金，同时全力提升修为。

他不再去散修广场摆摊，那里龙蛇混杂，容易惹麻烦。他选择了一种更稳妥的方式：向城中那些中小型丹药铺供应成品丹药。

他先是花费大部分积蓄，采购了一批炼制“回元丹”和“聚气散”的药材，又租赁了一间带有地火室的简陋丹房（价格不菲，一天就要五块灵石）。

再次开炉炼丹，感觉已然不同。

地火稳定可控，远胜凡火。虽然神识依旧只恢复了一小部分，但经过之前的极限锤炼，以及对药性火候的深刻理解，他的控火技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摒弃了华丽繁复的手法，回归最本质的药理和火候掌控。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成丹率极高！而且品质稳定，基本都是中品，偶尔还能出上品！

一炉炉丹药炼制出来，成本被压缩到最低。

然后，他改变容貌和气息（利用对肌肉的微控和残留的隐匿技巧），将丹药分批出售给不同的丹药铺。价格比店铺售价略低，但比收购价高，利润可观。

他极其谨慎，每次出售的量都不大，而且经常更换店铺，从不固定一家，避免引起注意。

如此往复，财富如同雪球般慢慢滚了起来。

有了灵石，他首先购买更好的疗伤丹药，彻底修复之前受损的根基和神识暗伤。然后又购买品质更好的“蕴神丹”和“黄龙丹”，用于修炼。

修为开始稳步提升，从炼气四层中期，到后期，再到巅峰……瓶颈再次出现。

炼气中期到后期的瓶颈，是一道不小的坎。需要更强大的灵力冲击，或者更好的丹药辅助。

他尝试炼制难度更高的一阶中品丹药“破障丹”，但主药“玉髓芝”价格昂贵，且他的成丹率无法保证，风险太大。

或许……可以尝试炼制那“寒髓丹”了？

他取出那仅剩的一瓣变异寒髓芝和根茎。根茎他小心地栽种在了一个花盆里，用灵石粉末喂养，期待它能重新生长。而那一瓣花瓣，则被他用来再次开炉。

这一次，他准备更加充分，神识状态也更好。

小心翼翼地引导地火，投入各种辅助药材，最后才加入那瓣散发着惊人寒气和生机的花瓣。

炉温的变化极其微妙，需要精准到毫厘。莫离全神贯注，额头见汗，神识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丹炉，感受着药力的每一分融合与变化。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险险的控制失误后，丹炉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冰冷与温润的药香弥漫开来！

开炉！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蔚蓝、丹纹清晰、散发着磅礴药力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

上品寒髓丹！成！而且品质极高！

莫离大喜，小心地将丹药收好。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调整状态到最佳后，才吞下一颗。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冰流与暖流交织的磅礴药力，冲刷向四肢百骸！丹田内的气旋疯狂旋转，不断壮大！那层坚固的瓶颈在这股强大的药力冲击下，开始剧烈震动！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灵力瞬间奔涌到一个更宽阔的河道！炼气五层，水到渠成！

不仅如此，丹药中那丝奇异的生机之力，更是滋养了他受损的神魂，让神识恢复了一大截，感知范围达到了十丈左右！

实力大增！

突破之后，莫离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着炼丹、卖丹、修炼的循环。随着神识恢复和修为提升，他的炼丹术越发纯熟，开始尝试更多的一阶中品丹药，如“解毒丹”、“避瘴丹”、“轻身丹”等，同样成功率颇高。

他的灵石积累速度加快了不少，终于不再那么捉襟见肘。

但他依旧低调，深居简出，除了采购药材和出售丹药，极少与人交往。在望江城，他就像一个透明的影子，默默积累着力量。

期间，他也通过吴家商会开办的“百晓楼”，购买了一些关于南越国乃至周边地域的详细信息玉简，大大开阔了眼界。也了解到，望江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丹师考核”，由三大家族共同认证，获得品阶的丹师，地位和收入都会大幅提高。

这让他心中一动。或许，获得一个官方认证的丹师身份，是个不错的选择？能更方便地获取资源，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但他没有急于行动，准备再积累一段时间，至少等到能稳定炼制一阶上品丹药时再去尝试。

平静的日子过了数月。莫离的修为稳步提升到了炼气五层中期，神识接近恢复到此前的巅峰状态（相当于炼气**层的水准），炼丹术更是日益精进。

这一日，他照常改变容貌，来到一家名为“百草堂”的中型丹药铺出售丹药。掌柜是个笑眯眯的老头，姓钱，炼气八层修为，为人还算厚道，是莫离相对固定的几个出货点之一。

“韩道友，又来照顾小店生意了？”钱掌柜笑着迎上来。

“钱掌柜。”莫离点点头，取出几个玉瓶，“老规矩，中品回元丹二十颗，中品聚气散十五颗。”

钱掌柜查验过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韩道友的炼丹术是越发精湛了，这聚气散的品质，几乎接近上品了。还是老价格？”

“嗯。”莫离淡淡应道。

钱掌柜爽快地付了灵石，状似无意地问道：“韩道友如此好的手艺，就没想过参加下月的‘丹师考核’？若能拿到一阶丹师的身份，以后丹药也好卖许多。”

莫离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在下学艺不精，恐难通过考核。”

“韩道友过谦了。”钱掌柜笑道，“以道友的水平，通过一阶中品考核想必不难。若是道友有意，老夫或许可以引荐一下，考核官中的林大师，与老夫有些交情。”他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和拉拢。

莫离沉吟片刻，道：“多谢钱掌柜好意，容在下考虑几日。”

离开百草堂，莫离心中思索。钱掌柜的提议，或许是机会，但也可能是麻烦。一旦获得丹师身份，必然会引起更多关注，再想完全低调就难了。

但他确实需要更稳定的财源和更高的地位，来获取后续修炼资源（如筑基丹）。

就在他边走边想之时，街道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