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深锦绣山河 第188章 暗流初现

“玲珑阁”开业三日，生意之火爆，远超沈清弦最乐观的预估。不仅首批准备的货品销售一空，连她熬夜赶制出来的少量补充，也都在半日内被闻讯而来的客人抢购殆尽。多宝格上空空荡荡，反倒成了铺子里最引人注目的“招牌”，无言地诉说着这里的受欢迎程度。顾大娘和杏儿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难得，脸上却始终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

沈清弦心中虽喜，头脑却异常清醒。她深知，这开门红固然有苏婉清等人捧场的因素，但根本原因还在于她所制香药品质的确过硬，抓住了那些用惯了好东西的贵妇千金们追求“独特”与“效果”的心理。然而，盛名之下，隐患亦随之而来。

首要的难题便是产能。仅凭她一人之手，即便日夜不休，也绝难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开业第三日午后，最后一块“玉芝皂”被一位慕名而来的客商夫人买走，沈清弦只得在顾大娘惋惜的目光中，亲手在门前挂上了“今日售罄，明日请早”的小木牌。门外尚有几位乘兴而来的客人，见状不免失望，低声议论着离去。

“东家，这……这可都是银子啊。”顾大娘看着空荡荡的钱匣（大部分银钱已由韩管事安排的人手存入可靠的银号），又是欢喜又是焦虑。

沈清弦揉了揉因连日劳累而微微发胀的额角，平静道：“顾大娘，物以稀为贵。若我们为了多卖钱，以次充好，或粗制滥造，坏了口碑，那才是真正的损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空置的后间与小天井，“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这产量问题。”

她心中已有计较，需得招募一两名心灵手巧、品行可靠的女工，由她亲自教导，负责一些基础的、不需知晓完整配方的工序，如药材的初步研磨、花草的清洗晾晒、以及成品的分装等。核心的配伍、定香、以及关键步骤，仍需她亲自掌控。此事需得尽快提上日程，交由韩管事去物色人选。

其次，便是原料的稳定供应。她之前所用，多是靠韩管事零星采购，或是萧执送来的那些样品支撑。如今产量一旦提升，对各类香料、药材、花卉、基底油品的需求将成倍增加，且品质必须稳定。尤其是那几位南域客商手中的稀有香料，更是不可或缺。她需要建立一条稳定、可靠的采购渠道。

这日晚间，打烊之后，沈清弦正于灯下核算这三日的账目，并罗列急需补充的原料清单，韩管事悄然而至。他并非空手，身后跟着两名伙计，抬着两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姑娘，”韩管事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王爷听闻姑娘铺中生意兴隆，货品供不应求，特命人从库中调拨了些许原料，说是……算是下一笔‘投资’的预付。”他挥手让伙计打开箱盖，里面分门别类，整齐码放着上等的沉香木片、龙脑、玫瑰浸膏、茉莉净油，以及各色品质极佳的药材，数量颇为可观，足以支撑“玲珑阁”运转一两个月之久。

沈清弦看着那两箱足以解她燃眉之急的原料，心情复杂难言。萧执的“投资”总是如此及时，如此精准，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她固然感激，但这份无处不在的“关照”，也让她隐隐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仿佛始终处于他的羽翼之下，看似自由飞翔，却从未真正脱离他掌控的范围。

“王爷厚意，清弦感念。”她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韩叔，之前提及的那几位南域客商，不知可否代为引见？玲珑阁若想长久，终需有自己的货源渠道。”

韩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姑娘思虑长远，小老儿佩服。那几位客商尚在京中，后日他们在‘四海楼’有一场小聚，姑娘若得空，小老儿可代为安排。”

“有劳韩叔。”沈清弦应下。她知道，与这些商贾打交道，绝非易事，但她必须迈出这一步。

韩管事并未立刻离去，迟疑片刻，低声道：“还有一事，需禀告姑娘。近日市面间，似有些关于‘玲珑阁’的闲言碎语……”

沈清弦抬眸：“哦？说什么？”

“无非是些揣测之词，”韩管事斟酌着用词，“有说姑娘背后必有倚仗，否则一介女流，岂能轻易在西市立足？也有猜测这香药方子来历非凡……甚至，有人提及了已倾颓的陆府与褚党旧事，虽未明指，却隐有将姑娘与过往牵连之意。”

沈清弦执笔的手微微一滞，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她放下笔，面色沉静。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本想忘却前尘，专心经营眼前事业，奈何总有人不愿让她安宁。这些流言，看似无稽，却最是伤人，若任其发酵，足以毁掉她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我知道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玲珑阁立足之本，在于货品质量，而非流言蜚语。不过，还是要多谢韩叔告知。”

韩管事见她如此镇定，心下稍安，又道：“王爷那边……”

“此事暂且不必劳烦王爷。”沈清弦打断他，目光坚定，“些许风雨，若我这玲珑阁连这点都经受不起，也不必谈什么将来了。”

送走韩管事，夜色已深。沈清弦独坐灯下，望着那两箱珍贵的原料，又想到那暗处滋生的流言。开业的热闹与喜悦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明面上的生意红火，暗地里的风波已悄然涌动。她这条独立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但，那又如何？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陆府罪妇。她是沈清弦，是玲珑阁的主人，无论明枪暗箭，她都准备一一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