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总在被团宠 第16章 雪夜杀机

承前： 萧执为护苏渺引开追兵重伤而回，苏渺发现安全屋暗藏密道图纸。风雪更疾，追兵已至门外。

小屋在暴风雪的嘶吼中颤抖，门轴每一次不堪重负的呻吟都像尖刀刮在苏渺心上。他死死抵住门板，单薄的身体几乎要被门外那沉重的撞击力震飞。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门外粗嘎凶狠的吼叫，穿透薄薄的门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里面的耗子听着！靖安侯府拿人！再不开门，老子就把这破屋子连你一起拆了当柴烧！” 是那个疤脸头目王莽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的残忍戏谑，“那小娘养的灾星是不是在里头？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护院？一并滚出来受死！”

“莽爷，跟两个死人废什么话！撞开便是！”另一个声音附和着，撞击更加猛烈。

苏渺咬紧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不敢回头去看角落里草铺上昏迷的萧执，怕一分神，这扇摇摇欲坠的门就会彻底崩塌。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死？靖安侯府要的从来就不止是他的命，更是他生母留给他的一切痕迹的彻底抹除。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连累萧执！

“咳……” 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呛咳，微弱却足以撕裂小屋内的绝望死寂。

苏渺猛地回头。萧执不知何时竟挣扎着半撑起身子，脸色比地上的积雪还要惨白，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胸口刚包扎好的地方又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深红。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半睁着，目光有些涣散地扫过抵门的苏渺，又投向那扇被撞得砰砰作响的木门，眼神深处最后一丝清明凝聚起骇人的风暴。他试图抬起手臂，那握惯刀剑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连撑住身体都异常艰难。

“别动！”苏渺几乎是失声喊出来，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你伤口会裂开！外面…外面有侯府的人！”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速飞快地补充，“是王莽！他们就在门外！我…我抵不了多久！”

萧执的眼神骤然聚焦在苏渺苍白的脸上，那里面强压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坚持，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他喉结滚动，发出一个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图？”

苏渺心头一震！图纸！那卷藏在瓦罐里的密道图纸！绝望的冰层裂开一道缝隙。他几乎是扑到角落里，颤抖着手从瓦罐中抽出那卷薄薄的、泛黄的皮纸，又冲到萧执身边，急切地展开：“在这里！你看！这上面有标记，小屋地下有暗道！通向外面！可是……”他指着图纸上一处被污渍模糊的标记，又指向另一处似乎是断裂的线条，声音因急切而发颤，“这里，还有这里！我看不懂！入口在哪里？机关呢？这图好像不全！”

图纸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和古怪的符号在昏暗摇曳的火光下如同鬼画符。萧执的目光艰难地落在图纸上，深邃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出了！这并非普通暗道，图纸上某些特殊的标记符号，线条走向的规律……这分明带着军制密道的风格！是谁？谁会在这样一个边境猎户的废弃小屋里留下这种东西？巨大的疑云瞬间笼罩了他。

“噗——哗啦！”

门板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爆裂脆响！一大块木板被硬生生撞得向内凹陷、碎裂！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入，瞬间卷灭了火塘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小屋陷入一片刺骨的黑暗和混乱！

“哈哈哈！门开了！给老子搜！一个不留！”王莽狰狞的笑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踏着碎木涌了进来！

“点火把！”黑暗中有人吼叫。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混乱降临的刹那，萧执眼中精光爆射！图纸带来的震惊被瞬间压下，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铁血意志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抓住苏渺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另一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凭借记忆，精准无比地按向苏渺身后那堵看似毫无异样的土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雪和闯入者的喧嚣淹没的机括声响起！

苏渺只觉得脚下一空！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失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黑暗中萧执那双猛然睁大、死死盯住自己方向的眼睛，还有从他身后黑暗中骤然刺出的、几道雪亮的刀光！

“萧——”苏渺的惊呼被灌入口鼻的冰冷气流和尘土生生噎了回去。

坠落！黑暗！冰冷！他重重砸落在一片坚硬、潮湿、散发着浓重土腥味和霉烂气息的地面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喉咙里全是腥甜的血沫味。

“砰！” 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一个滚烫的身体重重砸落在他身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呃！” 是萧执压抑的痛哼。

“萧大人！”苏渺顾不得疼痛，慌忙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入手是温热的、被液体浸透的布料——是萧执胸前那道可怕的伤口！血还在涌出！

“别出声！”萧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点火…看路…快走…” 他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这几个字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头顶上，碎裂木板的噪音、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翻找声清晰地传来，还有王莽气急败坏的怒吼：

“人呢？！他娘的见鬼了？！给老子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杂碎挖出来！”

“莽爷！这里！地上有个洞！刚塌的！”有人惊呼。

“妈的！有地道！快！下去追！别让他们跑了！”王莽的咆哮如同野兽。

苏渺的心跳几乎停止。追兵要下来了！他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手在怀里摸索。火折子！萧执之前塞给他的那个！他哆哆嗦嗦地吹亮火折子。

微弱的橘黄色光芒艰难地撕开地底浓稠的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胸前那片深红在火光下刺得苏渺眼睛生疼。他身上的黑衣几乎被血浸透了大半，粘稠的液体正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萧大人！”苏渺的声音带着哭腔，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袍下摆，手忙脚乱地想再次替他按住那可怕的伤口。

萧执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苏渺的手腕，力道依然惊人。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渺手中的火折子，又快速环视四周。这是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地道，空气污浊冰冷，两侧土壁湿滑，布满深绿色的霉斑。头顶的追兵声越来越近，泥土簌簌落下。

“走…带路…按图…”萧执松开他的手，指了指苏渺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图纸，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我…断后…”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靠向地道入口的方向，意图再明显不过——要用自己残破之躯为苏渺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不行！”苏渺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火光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连站立都困难却还要挡在他身前的男人，巨大的酸楚和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勇气猛地冲垮了心防。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在火光中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一起走！要走一起走！图纸我来看！你省点力气！”

他不再看萧执的反应，也根本不给萧执反驳的机会。他飞快地展开那卷被汗水、血污浸染得有些模糊的图纸，凑到火折子下。此刻，生死悬于一线，求生的本能和对身后这个男人的责任，竟奇异地压倒了恐惧，让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那些扭曲的线条和符号仿佛活了过来，与眼前这条幽深的地道迅速对应！

“这边！”苏渺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指向地道深处一个方向，那里的土壁似乎微微内凹。他不由分说地将萧执一只手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他沉重的身躯，另一只手高举着火折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湿滑泥泞，萧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但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拖拽着、支撑着，向着黑暗深处挪动。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两人踉跄而执拗的巨大影子。

“追！他们在下面！有火光！”头顶的洞口处，王莽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追兵下跳的噗通声清晰地传来，脚步声在狭窄的地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迅速由远及近！

“快！再快点！”苏渺在心中呐喊，汗水混合着泪水流下，几乎模糊了视线。他能感觉到萧执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似乎又开始模糊，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身后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响！

“砰！” 一声闷响，似乎有追兵落地不稳摔倒了，引起一阵混乱的咒骂。

“妈的！这鬼地方！火把！多点几支火把！”王莽的声音充满了暴躁。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苏渺极其宝贵的一两秒喘息之机！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住前方不远处地道顶壁上一个极不起眼的凸起！那形状，与图纸上标注的一个特殊符号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图纸上模糊的标记指向的“断点”！

“萧大人！抓紧我！”苏渺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萧执沉重的身体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踮起脚尖，不顾一切地将火折子奋力捅向地道顶壁那个凸起！

火折子的末端准确地戳中了那个坚硬的凸起！

“咔哒——嘎吱吱——”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岩石摩擦声骤然响起！这声音是如此沉重，如此古老，带着一种尘封千年的窒息感，瞬间盖过了身后追兵的喧嚣！

整个地道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地龙翻身！头顶的泥土和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苏渺和萧执被震得东倒西歪，几乎站立不住！

“怎么回事？！”

“地要塌了？！”

“莽爷！快看后面！！”追兵们惊恐的尖叫声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和崩塌声中。

在苏渺和萧执刚刚经过的地道入口方向，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厚重石板，正从地道顶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烟尘弥漫，土石飞溅！它不偏不倚，正好将狭窄的地道入口彻底封死！也将王莽等人疯狂的咆哮和火把的光亮，彻底隔绝在了另一边！

轰隆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碎石滑落的细碎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或许是石板摩擦产生的火花点燃了什么）。苏渺剧烈地咳嗽着，手中的火折子在刚才的震动中熄灭了，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他和萧执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萧大人？萧大人！”苏渺在黑暗中焦急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萧执滚烫的手臂。对方没有回应，只有沉重而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苏渺的心沉了下去。他再次吹亮火折子，微光重现。只见萧执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唇边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刚才那剧烈的震动和强行移动，彻底撕裂了他本就严重的伤势。他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苏渺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颤抖着撕下自己最后一片还算干净的里衣，笨拙却坚定地再次压向萧执胸前那片恐怖的伤口。血，似乎怎么都止不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再次看向手中的图纸。封死了来路，他们只能向前！图纸上，那条代表暗道的线条，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在图纸的尽头，一个小小的标记旁，似乎潦草地画着几道波浪线，旁边注着一个极其模糊的字。

苏渺凑近了，几乎将眼睛贴上去辨认。那似乎是一个……“河”字？

地道通向一条地下河？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苏渺心中艰难地燃起。有水，或许就有出口！他小心翼翼地卷好图纸，塞进怀里。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萧执冰冷沉重的手臂再次架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他，另一只手高举着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折子，向着图纸指示的方向，向着那片更深的、未知的黑暗，一步，一步，蹒跚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混合着血与泥的印记。寂静的地道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萧执微弱的呼吸，以及火折子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黑暗和疲惫中失去了意义。苏渺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火折子的光芒越来越微弱，随时会熄灭。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一丝微弱却迥异的声音钻入耳中。

不是风声，不是土石声。

是水声！潺潺的、流动的水声！

图纸是对的！前面真的有河！苏渺精神一振，一股新的力量注入几近枯竭的身体。他咬紧牙关，拖着萧执，几乎是踉跄着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加速挪动。

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终于，地道在前方豁然开朗！火折子摇曳的微光勉强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地下岩洞空间。一条约莫丈许宽的地下暗河，正无声无息地流淌着，河水在黑暗中泛着幽暗的光泽。河岸边是湿滑的岩石。

出口！希望就在眼前！苏渺心中狂喜，支撑着萧执，急切地奔向河边。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扫过河岸边缘湿漉漉的岩石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火折子微弱的光晕下，河岸边一片相对干燥的岩石上，清晰地印着几个痕迹。

不是野兽的爪印，也不是水流冲刷的自然痕迹。

那是几个脚印！人的脚印！

脚印很大，显然属于一个成年男子。脚印旁，还有一道长长的、像是某种沉重物体被拖拽过留下的滑痕，一直延伸到幽暗的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苏渺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里……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来过？！

是谁？！

是敌是友？！

那人……现在在哪里？！

幽暗的地下河无声流淌，倒映着苏渺手中那一点即将熄灭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光。洞顶冰冷的水滴落下，滴答、滴答……在这死寂的岩洞中，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未知的寒意，比身后的追兵和眼前的黑暗，更沉重地扼住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