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钢铁军魂 第47章 断刃与铁幕

羊头洼阻击战的胜利，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新成立的辽南前敌联合指挥部。诸军将领初次尝到了统一指挥、协同作战的甜头，对高岩的质疑声浪明显平息了不少。但高岩深知，这仅仅是开始，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指挥部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上，敌我态势犬牙交错。高岩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刚刚稳定下来的羊头洼防线，而是越过前沿，投向了日军纵深的某个节点。

“倭寇此次进攻受挫，短期内再组织大规模地面攻势的可能性降低。”高岩用指挥棒点在沙盘上日军后方的一个位置，“但他们的战争机器并未停转。情报显示，他们正在加速向旅顺方向囤积物资，特别是从国内运来的大批新式火炮和弹药，就囤积在柳树屯兵站。”

柳树屯，位于旅顺后方约百里，是连接日军辽南前线与海上补给线的重要陆路枢纽，戒备森严。

赵三槐会意，接话道：“统领是想复制营口之策，再断其补给？”

“不完全是。”高岩摇头，“柳树屯深处敌后，守备力量远非营口可比，且经历营口之失，日军对后勤线的防护必定提升到最高级别。再派大部队长途奔袭，风险极高，成功率渺茫。”

“那……”王奎挠头，“难不成看着他们把大炮运到旅顺城下？到时候咱们的防线可就难守了！”

“所以，不能用军队，要用‘匕首’。”高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时候让‘海蛇’出动了。”

“断刃计划”，正式启动。

“海蛇”并非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而是由赵三槐亲自从新军和各路绿林好汉中挑选、严格训练出的一支精干特种作战小队，人数仅三十余人。他们精通渗透、爆破、侦察、格杀，装备了最精良的武器（包括加装消音器的短步枪、手枪、匕首）以及特制的炸药和纵火器材。他们的存在，即使在登州核心层，也仅有寥寥数人知晓。

是夜，月黑风高。渤海近岸一处荒僻的礁石滩，海浪拍打着岩石，发出单调的轰鸣。几条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快船（利用了系统提供的部分轻质材料和动力技术，速度远超普通舢板）如同鬼魅般靠岸。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下船，迅速消失在岸边的黑暗中。他们是“海蛇”小队，队长正是那位曾在营口侦察中立下大功的沉稳老兵，代号“墨鳞”。

他们的任务：潜入柳树屯兵站，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囤积于此的日军新式重炮和弹药库。

与此同时，高岩在指挥部里，也没有坐等。他深知，“海蛇”的行动即便成功，也仅是迟滞，而非根除日军的威胁。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构筑一道真正的“铁幕”。

“诸位，”高岩召集联合指挥部成员，指向沙盘上从旅顺到辽阳的广阔区域，“倭寇受挫，正是我军巩固防线、清剿其外围据点、压缩其活动空间的绝佳时机。我意，发起一次‘春季扫荡’作战！”

他提出的计划庞大而系统：

1. 清剿游击区： 以新军为骨干，混合诸军精锐，组成数个快速打击集群，对盘踞在控制区内的日军小股部队、浪人武装及依附的土匪进行拉网式清剿，恢复地方秩序，切断日军耳目。

2. 加固核心防线： 利用缴获和系统提供的材料、技术，在关键节点（如旅顺外围、辽阳门户）大规模构建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铁丝网、雷区，形成多层次防御体系。赵三槐麾下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征调的民工日夜不停地施工。

3. 建立机动预备队： 从各部抽调精锐，组建一支完全由指挥部直接掌控的战略预备队，配备最好的武器和骡马\/车辆，确保在任何一个方向出现危机时，都能快速投入战场。

4. 情报网络前伸： 利用“蜂鸟”电台的联络优势，将情报触角极力向日军控制区延伸，收买、策反、派遣间谍，力求提前掌握日军主力动向。

这道“铁幕”计划，旨在将辽南战场从流动的、不确定的态势，逐步转变为相对固定的、有利于防守方的新格局。高岩要在日军恢复元气、发起下一轮猛攻之前，打造一个坚固的堡垒。

命令下达，整个辽南的联合部队如同上紧发条的巨人，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行动起来。清剿部队四处出击，捷报频传；防线工事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预备队的组建虽然引发了一些部队主官的不满（意味着要交出部分精锐），但在高岩的强势和宋庆等人的支持下，也得以推进。

朝廷之上，关于高岩“擅权”、“靡费国帑大修工事”的弹劾再次如雪片般飞向光绪皇帝的案头。荣禄更是亲自上奏，指责高岩“不思进取，空耗钱粮，筑垒自守，徒劳无功”，要求朝廷下旨，严令高岩主动出击，与日军决战。

然而，营口、羊头洼连续的胜利，以及辽南战线前所未有的稳定，让光绪和朝中一部分清醒的大臣对高岩的信心大增。更重要的是，高岩通过特殊渠道送入京师的密折，详细阐述了“筑垒疲敌、伺机反攻”的战略构想，并附上了柳树屯兵站可能藏匿重炮的情报（未提及“海蛇”行动），深深打动了急于看到成效却又害怕冒险惨败的皇帝。

一道措辞微妙的上谕抵达前线：“……高岩着悉心布置，稳固防务，相机进取，以副委任。所需军械粮饷，着该员会同有关衙门，妥筹办理……”

这道上谕，虽然没有明确支持高岩的“铁幕”计划，但“稳固防务，相机进取”的定性，以及默许其筹措军需的态度，实际上是对高岩现行策略的背书，也是对荣禄等人掣肘的无形反击。

高岩接到上谕，只是淡淡一笑，随手放在一边。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海蛇”和柳树屯。

“海蛇”小队的渗透异常艰难。他们昼伏夜出，穿越山林、沼泽，避开日军巡逻队和岗哨。沿途，他们凭借高超的技艺和冷酷的决心，清除了几股撞上的日军侦察兵和汉奸耳目，确保了行动的隐秘。

五天后，他们终于抵达柳树屯外围。通过连续两天的潜伏观察，“墨鳞”和他的队员们基本摸清了兵站的布局、守备兵力、巡逻规律以及最重要的——重炮堆放区域和弹药库的位置。

兵站防守极其严密，高墙、铁丝网、了望塔、探照灯一应俱全，驻守的日军超过一个中队，且警惕性极高。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制造混乱，趁乱下手。”“墨鳞”在夜间的临时会议上，用炭笔在粗纸上画着简图，“我们需要分两组。一组，在兵站东侧仓库区纵火，吸引守军主力。二组，也就是爆破组，从西北侧下水道潜入（这是侦察发现的唯一漏洞），直扑重炮阵地和弹药库。安装炸药，定时引爆。完成后，原路撤回，在预定地点集合。”

计划简单，但每一步都充满致命的危险。

行动当夜，乌云蔽月。

“行动！”

随着“墨鳞”低沉的口令，第一组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利用阴影和风声的掩护，悄然接近东侧仓库。他们用特制的弓弩将浸满火油的布团射入仓库通风口，随即投出几枚烟雾弹和制造巨响的简易爆炸物。

“敌袭！东面！东面！”日军哨兵凄厉的呼喊划破夜空。兵站内瞬间大乱，探照灯的光柱和日军士兵的身影疯狂涌向东侧。爆炸声、枪声、日语的吼叫声响成一片，火光开始在东侧仓库区蔓延。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时，第二组爆破队员，在“墨鳞”亲自带领下，撬开了西北角一处隐蔽的下水道格栅，鱼贯潜入。下水道内污秽不堪，臭气熏天，但队员们毫不在意，屏息快速前行。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他们找到了通往兵站内部的出口。

小心翼翼顶开格栅，确认附近无人后，队员们迅速钻出，借助建筑物的阴影，向那片覆盖着帆布的巨大轮廓——重炮阵地摸去。

阵地周围仍有少量日军哨兵，但注意力都被东面的爆炸和火光吸引。“墨鳞”打了个手势，几名队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上去，用淬毒的匕首解决了哨兵。

时间紧迫！队员们迅速分散，将携带的高能炸药块安装在炮管下方、炮闩等关键部位。另一部分队员则冲向不远处的弹药库，利用技术开锁潜入，将延时起爆装置设置在弹药堆深处。

“撤！”

所有炸药安装完毕，设定为十五分钟后起爆。队员们迅速原路返回下水道。

就在最后一名队员即将钻入下水道时，一队被派来加强西北侧防御的日军恰好巡逻至此！

“什么人？！”日军队长厉声喝道，手电光扫了过来。

“噗噗噗——”几名“海蛇”队员手中的消音武器瞬间开火，几名日军应声倒地。但枪声也彻底暴露了他们！

“敌人在西北角！包围他们！”更多的日军叫喊着冲了过来。

“快走！”“墨鳞”将那名队员推入下水道，自己则和另外两名队员留下断后，用精准的火力压制追兵。

下水道内，队员们拼命向后撤。身后传来激烈的交火声，随后是几声巨大的手雷爆炸声，接着，枪声戛然而止。

“墨鳞”队长他们……

队员们强忍悲痛，沿着预定路线拼命撤离。

就在他们刚刚冲出下水道，与接应的第一组残存队员汇合，向集结点狂奔时——

“轰隆隆——！！！”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从柳树屯兵站方向传来！即便隔着数里，也能看到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将半边天映成赤红色！紧接着，是连绵不绝、如同滚雷般的殉爆声！那是弹药库被引爆了！

巨大的爆炸甚至引发了地面的轻微震动。冲天的火光和烟柱，几十里外清晰可见。

“成功了……”一名“海蛇”队员喃喃道，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海蛇”小队付出了包括队长“墨鳞”在内近半队员牺牲的惨重代价，但“断刃计划”成功了。日军囤积的数十门珍贵的新式重炮和大批弹药化为乌有，其计划中对旅顺方向的下一轮重型火力突击，被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消息传回指挥部，高岩沉默良久，对着柳树屯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断刃”已成，“铁幕”初具雏形。

高岩站在加固后的指挥部了望台上，望着远方逐渐隐入暮色的山川。他知道，柳树屯的爆炸声，既是给日军沉重一击的丧钟，也是下一阶段更残酷较量开始的信号。日军绝不会坐视后勤命脉被一次次掐断，防线被一步步加固。

真正的钢铁碰撞，即将到来。他的目光愈发深邃冷峻，如同这辽南即将被战火再次淬炼的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