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肉 第102章 冰封的遗迹

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冰浆中跋涉，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晶，无情地抽打在林序的脸上和身上，作战服早已被冻得僵硬，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体内的初火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仅能维持着最基本的体温和生命体征，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却无法提供更多的力量。他拄着那面破损的盾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远方那片模糊的黑色山脉轮廓前进，身后留下的脚印迅速被新的风雪填平，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孤寂、寒冷、疲惫，如同三把钝刀，持续不断地切割着他的意志。脑海中，小茹消散时的笑容、祭坛崩塌的轰鸣、同伴生死未卜的担忧，交织成一幅沉重的画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紧咬着牙，将所有的杂念和负面情绪强行压下，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向前走，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愈发昏暗，惨白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噬，冰原陷入了更加深邃的灰暗之中。温度急剧下降，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霜。林序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麻木，意识也因寒冷和疲惫而变得有些恍惚。

必须尽快找到庇护所！否则，他绝对熬不过这个夜晚。

他强打精神，将所剩无几的净光感知扩散开来，如同盲人的手杖，在风雪中艰难地探索着。突然，他感知到左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并非自然形成，带着一种……人工造物的规整感和岁月的沉淀感！

有东西！

林序精神一振，立刻调整方向，朝着波动传来的地方挪去。随着距离拉近，那波动越来越清晰，同时，一片巨大的、被冰雪半掩的阴影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

那似乎……是一片建筑的残骸？

他加快脚步，踉跄着冲到近前。拨开厚厚的积雪，映入眼帘的，是断裂的、由某种暗色金属构成的墙壁基座，以及一些倾倒的、造型奇特的石柱。这些残骸的风格与他见过的任何文明都不同，线条粗犷而古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但冰层下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早已风化的刻痕。

是一座遗迹！一座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遗迹！

希望之火再次在林序心中点燃。遗迹意味着可能存在的遮蔽物，甚至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资源！

他沿着残骸的边缘小心探索，净光感知仔细扫描着每一寸土地。终于，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倾斜的金属墙壁下方，他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和碎冰堵塞了大半的、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那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洞内传出。

是入口！

林序心中激动，但并未失去警惕。他先用匕首小心地清理开洞口的积雪，然后捡起一块冰坨，扔了进去。冰坨滚落的声音在洞内回荡，渐渐远去，没有触发任何明显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将盾牌挡在身前，匕首反握，小心翼翼地矮身钻入了洞口。

洞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的通道，同样被冰层覆盖，但空气反而比外面更加干燥，寒意中带着一股陈腐的尘埃气息。通道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能量的、如同水晶般的灯座，偶尔有一两颗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黯淡的荧光，提供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照明。

林序借助着这微弱的光线和自身的感知，一步步向深处探索。通道很长，蜿蜒曲折，仿佛通往山腹深处。越是深入，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就越发明显，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压抑感也渐渐浮现。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他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穹顶大厅。大厅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穹顶之高，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大厅中央，矗立着数尊巨大的、由某种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形态模糊的人形雕像，它们环绕着一个已经干涸的、布满裂纹的圆形池子。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古老文字和壁画，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有星辰的诞生与湮灭，有巨兽的搏杀，也有某种仪式的场景，充满了苍凉与神秘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厅最深处，有一扇紧闭的、由类似青铜的金属铸造的巨门。巨门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几何纹路和早已黯淡的能量导管，门缝中，隐隐透出那股吸引他前来能量波动的源头——一种稳定而内敛的、带着岁月沧桑感的能量源。

这里是什么地方？某个失落文明的圣地？还是……与守夜人、甚至与“潮汐”有关的远古遗迹？

林序心中充满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临时安身之所的庆幸。大厅内虽然空旷冰冷，但至少可以抵御外面的致命风雪。

他仔细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后，才在大厅角落找了一处背风、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下。他取出最后一支营养剂注入体内，又用打火石艰难地点燃了一些从突击艇残骸中找到的、浸满了凝固润滑油的布条，生起了一小堆微弱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林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火焰的热量，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在初火之力的缓慢滋养和营养剂的补充下，情况没有恶化，但恢复速度极其缓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青铜巨门。门后的能量源，让他无法不在意。那会是什么？古老的能源核心？被封存的武器？还是……某种记录着信息的装置？

如果能打开那扇门，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这个遗迹的线索，甚至……找到帮助他恢复或离开这里的方法。

但贸然开启未知的门扉，风险极大。谁也不知道门后隐藏着什么。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林序感到眼皮沉重。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身体的透支已经到了极限。在篝火噼啪的轻响中，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崩塌的祭坛，看到了小茹化作光粒……但这一次，光粒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汇聚成了一幅模糊的、古老的星图，星图的中央，似乎就是这片冰原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将林序从浅眠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篝火已经熄灭，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零星的水晶荧光提供着微弱的光亮。而那声音，正是从大厅深处那扇青铜巨门的方向传来的！

吱嘎——！

在林序警惕的目光中，那扇不知封闭了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尘土和机油味道的陈旧气息，从门缝中涌出。

门后，一片深邃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还是……门自己开了？

林序瞬间睡意全无，握紧匕首和盾牌，全身肌肉紧绷，死死地盯着那道逐渐扩大的门缝。

未知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而危险，或许已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