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20章 冰冷的慰藉

君阁大殿中央的空间裂隙闭合。

无限的身影显现出来，他那高大的身躯，此刻却因为灵魂的重负而微微佝偻。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黑色的小猫。

在他的对面，老君神色凝重地伫立着。 而在大殿的另一侧，鹿野的身影也刚刚从传送阵中冲出，她脸上的冰霜和杀意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凝固了。

她所看到的，是一个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无限。

他脸上没有了执行者的冰冷，也没有了师父的温柔，只剩下如同死灰般的、彻底的自我厌恶。

而在他手中，那只本该活泼乱跳的小师弟，正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双眼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

鹿野的「追毫」感知，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罗小黑那微弱的灵魂之火，以及那灵魂深处……等等……

鹿野的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极度的困惑」。

她所感知到的，不是「濒临破碎」的绝望，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师父。」

鹿野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她死死盯着无限，「你对他做了什么？」

无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无法回答。 他有什么资格回答？

他要如何开口，说自己刚刚用最残酷的暴力和语言，亲手「谋杀」了自己徒弟的灵魂？

就在无限被这句质询压垮、即将崩溃的边缘，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忽然从那团黑色的毛团中伸了出来，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无限那只颤抖的、捧着他的右手。

「……喵。」（我没事。）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那只黑色的小猫，缓慢地、艰难地，在无限的掌心中，抬起了头。

他睁开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显得空洞而无神，但却没有了鹿野所预想的「恐惧」和「怨恨」。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鹿野，又看了看一旁震惊的老君。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上方那张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陷入巨大震惊与混乱的、无限的脸。

「师父……」

罗小黑的声音虚弱、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通透」。

「……别怕，我不怪你。」

「轰——！」

这句「我不怪你」，对无限造成的精神冲击，远比之前「渊」的【不准伤害他】要恐怖一万倍！

无限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不怕罗小黑的怨恨，不怕他的哭闹，甚至不怕他的死亡。

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最怕罗小黑在经历了那样的暴力和背叛之后，回过头来，用这样「平静」的、甚至带着「怜悯」的眼神，对他说……「我不怪你」。

这证明了什么？

这证明了，在罗小黑的心中，自己这个「师父」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他「怨恨」的对象了。

自己已经沦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可悲的「施暴者」。

这证明了，在自己不知道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地从罗小黑的灵魂里改变了。

「你……」无限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叫我……什么？」

「师父。」罗小黑轻声回答，他的眼神平静，「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渊』的剧本。」罗小黑缓慢地陈述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他故意『失忆』，让我『驯化』他。」

「他故意等着你来发现这一切。」

「他故意让你在愤怒与恐惧中失控，来伤害我。」

罗小黑用最平静的语气，复述着刚刚在心灵世界里那个「新渊」所「开解」他的一切。

「……所以，你不用愧疚。」

「你和我一样。」

「……都是可怜地尽己所能，所以你也一样，」罗小黑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那句渊教给他的最后的「结语」：

「……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下来的事情吧。」

大殿之内，死寂一片。

鹿野已经因为这段超越了她理解范围的对话，而彻底僵在了原地。

无限则像是被人扼住了心脏。

他听懂了。

他那聪明绝顶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分析出了这背后那令人绝望的真相——

在他这个「施暴者」亲手将罗小黑推入深渊的那一刻。

「渊」，这个真正的「魔鬼」，却在罗小黑的内心世界里扮演了「开导者」和「拯救者」的角色！

他无限的「施暴」，变成了渊「剧本」的一部分！

他无限的「愧疚」，变成了渊「艺术」的一部分！

他亲手将自己的徒弟，从精神上彻底献祭给了那个怪物！

「……呵呵……」

老君在此刻忽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那不是愉悦的笑。

那是在目睹了一场超越了自己掌控的、最荒诞也最精密的「骗局」之后，所发出的冰冷的自嘲。

「好一个，『尽己所能』。」

老君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罗小黑。

不，是锁定了他体内那个已经彻底掌控了局势的……「渊」。

「连『人心』的背叛与『愧疚』都能算计进去。」

「渊……」老君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你赢了。」

就在老君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

君阁大殿中央的空间突然如同水面般波动了起来。

一道完全陌生的、不带任何灵力波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那片扭曲的空间中走了出来。

正是渊。

他依旧披着那身平凡的「影」的伪装。

他踏入了这个全天下防御最为森严的「神之领域」。

渊对于老君和鹿野的敌意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正捧着罗小黑的无限身上。

他看着无限那张因为极致的痛苦、愧疚与绝望而彻底扭曲的脸。

又看了看他怀中那只虽然虚弱，但精神却无比「平静」的黑色小猫。

渊那张平凡的「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在欣赏自己杰作的、淡淡的笑容。

「看来，」渊用冰冷的语气开口了。

「我的『安慰』，很及时。」

「你这位『守护者』，也扮演得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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