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皇城的轮廓还浸在墨色晨雾中,军机处外已燃起了点点宫灯。沈静姝身着绣暗纹的妃嫔朝服,鬓边仅簪一支银镶珍珠步摇,比往日的劲装多了几分温婉,却在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并未直接前往太和殿,而是绕路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外。值守的太监见是沈贵妃驾到,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沈静姝手握密折权,又得皇帝特许出入军机处,风头正盛,连内务府的总管都要让她三分。
“陛下起身了吗?”沈静姝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回贵妃娘娘,陛下已在书房批阅奏折半个时辰了。”太监回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她腰间悬挂的金印,那是皇权特许的象征,见印如见君。
沈静姝颔首,示意太监通报。踏入御书房时,楚桓正握着朱笔在奏折上批注,案前的龙涎香燃着袅袅青烟,混合着墨香,透着肃穆的帝王气息。
“臣妾参见陛下。”她屈膝行礼,动作标准而优雅。
楚桓抬眸,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放下朱笔道:“起来吧。今日早朝你本不必来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陛下为国操劳,臣妾岂能贪图安逸。”沈静姝起身,缓步走到案边,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案上的奏折,“臣妾今日前来,是想向陛下禀报一事——昨日臣妾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恰逢礼部侍郎王大人也在,逗留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楚桓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王显?他去慈宁宫做什么?”
“具体事宜臣妾不便细问,只是觉得奇怪。”沈静姝垂下眼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王大人掌管礼部,按理说与太后的日常起居并无太多交集,且昨日并非初一十五,也不是例行请安的日子,未免来得有些突兀。”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点到即止,却恰好勾起了楚桓的猜忌。楚桓素来忌惮太后势力过大,韦家倒台后,太后一直暗中扶持亲信,王显便是其中最得力的一人。沈静姝这番话,如同在他心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朕知道了。”楚桓语气平淡,却在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你有心了。”
沈静姝适时收声,转而露出温婉的笑容:“陛下处理政务辛苦,臣妾炖了些银耳羹,让宫人温在偏殿,陛下要不要尝尝?”
楚桓见她瞬间切换回柔顺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淡了几分,反而觉得她是真心牵挂自己,笑道:“还是你体贴。正好朕也有些乏了,便陪你喝一碗。”
两人移步偏殿时,沈静姝眼角的余光瞥见军机处的官员正匆匆走过,心中暗忖:李默应该已经在太和殿外等候,谢九渊的人也该把证据送到了。这场大戏,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同一时刻,太和殿外的广场上,文武百官已按品级列队站好。李默身着青色官袍,站在文官队列的中后位置,手中紧握着那份弹劾奏折,指尖微微泛白。他虽有沈静姝暗中支持,又得谢九渊提供的罪证,但弹劾太后亲信,仍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李大人今日神色凝重,可是有要事启奏?”身旁的同僚低声问道。
李默不动声色地摇头:“不过是昨夜偶感风寒,有些不适罢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百官齐齐躬身行礼,楚桓身着龙袍,在御座上落座,目光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站在前列的谢九渊身上。
谢九渊身着东厂的蟒纹官服,面色冷峻,腰间悬挂着东厂的令牌,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却不失疏离——这正是他与沈静姝约定的“人前姿态”。
早朝伊始,几位大臣依次奏报了灾情、赋税等事宜,楚桓一一批复,流程按部就班。就在议事即将结束时,李默突然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楚桓挑眉,示意他上前。李默快步走到殿中,双手高举奏折:“臣要弹劾礼部侍郎王显,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其罪证确凿,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太和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百官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一向低调的李默竟敢当众弹劾王显——要知道,王显是太后的红人,背后牵扯甚广。
楚桓的目光沉了下来,接过太监递来的奏折,缓缓翻阅。奏折上详细列举了王显利用礼部祭祀、选官之权,收受巨额贿赂的事实,还附上了部分账目明细,条理清晰,证据看似充分。
“李默,你所言可有凭据?”楚桓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王显身为礼部侍郎,身居要职,你不可凭空诬告。”
“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言!”李默跪地叩首,“臣手中还有部分证人证言,若陛下不信,可传相关人等问话。”
楚桓沉吟片刻,目光转向谢九渊:“谢督主,此事你怎么看?”
他这一问,看似寻常,实则暗藏试探。谢九渊掌管东厂,情报遍布天下,王显若真有贪腐之事,东厂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他与沈静姝素有“嫌隙”,沈静姝暗中支持李默,谢九渊的态度,恰好能印证此事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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