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共君行，情劫共渡证长生 第91章 碎星归流与囚笼新章

黑色土丘的暴动达到了顶点。无数怨念锁链如同狂舞的魔蛇，挟着滔天的煞气与无数破碎战魂的尖啸，从四面八方绞杀而至。灰色雾气凝聚成实质般的巨掌，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当头拍落。整个碎星平原的负面能量仿佛都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向这小小的战场汇聚。

迟昭置身于风暴中心，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混沌星护令垂下的光晕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承受着远超预期的压力。墨斩狂舞，刀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灰黑色网幕，将一条条袭来的锁链斩断、崩碎，滤元魔域运转到极致，将侵蚀而来的怨念煞气不断分解、排斥。但他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浸透刀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内脏仿佛移位般剧痛，神魂更是如同被置于炼狱之火上灼烧，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他体内那源自暗影核心的精纯魔元洪流，却在这极致的压力下，被更疯狂地压榨、炼化、吸收！混沌魔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金丹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暗金色纹路，那层通往金丹圆满的壁垒，在内外交攻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还不够……给我破！”

迟昭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竟主动引导着部分冲击而来的怨念煞气，混合着体内奔腾的魔元，一同撞向那坚固的瓶颈！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举动，宛若刀尖跳舞！滤元魔域的特性被他运用到极致，在毁灭性的能量中寻找那一线生机，以毒攻毒，以煞炼神！

“轰——！！！”

识海与丹田同时剧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开来！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金丹圆满！

他的气息瞬间暴涨，周身灰黑色的魔焰冲天而起，竟暂时将周围汹涌的怨念煞气逼退数尺！墨斩嗡鸣，刀光愈发凝练幽深，带着一股圆满无瑕、却又蕴含着吞噬万物的霸道意境。

就在他突破的刹那，那团被束缚的暗影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源力量的质变，核心处的星光骤然炽烈到极致！

【碎星……归源……】

一道清晰了许多的意念传出，带着解脱与释然。紧接着，那团暗影猛地收缩、凝聚，化作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却内蕴无数细碎星光的奇异晶体——碎星魔核！而缠绕其上的剩余怨念锁链，在这股凝聚与爆发的力量冲击下，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魔核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迟昭的眉心，直接沉入他的识海深处，与他的魔胎本源缓缓交融。更为精纯浩瀚的古老魔元与无数关于星辰、毁灭、吞噬的法则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灵魂。

外界，失去了核心目标的怨念风暴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混乱而无序，虽然依旧狂暴，但威胁大减。

迟昭强忍着识海被庞大信息流冲击的胀痛和身体的重伤，不敢有丝毫停留。他深知刚才的动静太大，必然惊动了古地深处更可怕的存在。他一把抓起光芒黯淡了许多的混沌星护令，运转新生的金丹圆满魔元，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空间的虚影，向着来路疯狂遁去。

在他离开后不到十息，一只完全由白骨构成、眼窝中燃烧着幽蓝色魂火的巨爪，撕裂雾气，狠狠抓在黑色土丘原先的位置，将那片空间都捏得扭曲崩裂……

……

数月后，约定的那片荒僻山脉裂缝。

凌暮依旧静坐于那块青石之上，星辉法袍纤尘不染，仿佛从未移动过。他闭合的双眸缓缓睁开，琉璃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远处天际一道疾驰而来的、带着明显虚弱与狼狈，却又蕴含着崭新强大气息的灰黑色流光。

流光落地，显露出迟昭的身影。

他身上的墨色星辉法袍破损多处，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与尘土，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起伏不定，显然身受重伤未曾痊愈。然而，他那双眼睛，却比离去时更加锐利、更加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细碎的星辰在生灭，带着一种历经生死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冰冷与桀骜，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力量提升后的自信。

他站在那里，虽然狼狈，却像是一柄经过千锤百炼、饮饱鲜血后悄然归鞘的魔刃，锋芒内敛，却更显危险。

“我回来了。”迟昭开口，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平静的宣告。

凌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扫过，从他破损的法袍，到他苍白的脸，最终定格在他那双蜕变的眼睛上。凌暮的眼中，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迟昭能活着回来，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三个月零七天。”凌暮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逾期了。”

迟昭抿了抿唇，没有解释在古地深处为了摆脱追踪和疗伤耗费的额外时间。他知道，任何解释在凌暮面前都是苍白的。

“看来，收获不小。”凌暮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识海中那枚缓缓旋转的碎星魔核，以及他体内那更加精纯磅礴的混沌魔元，“金丹圆满，触摸到了一丝法则门槛……不错。”

这“不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已是极高的评价。但迟昭并未感到丝毫欣喜，反而绷紧了神经。他知道，凌暮的重点在后面。

“那么，”凌暮缓缓站起身，他并未释放任何威压，但当他站起的那一刻，整个裂缝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你现在，觉得自己有资格了吗？”

他问的，是离去时那句“拥有与我博弈的资格”。

迟昭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识海中的碎星魔核微微震动，与新生的力量交融，赋予他前所未有的底气。他虽然重伤，但境界的突破和魔核的获得，让他的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有没有资格，试过才知道。”迟昭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意，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灰黑色的魔元开始升腾，虽然不稳定，却带着一股圆满的意韵与碎星般的毁灭气息。

他竟主动对凌暮发出了挑战的信号！

凌暮看着他这副模样，琉璃色的眸底，极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近乎愉悦的微光。他喜欢看到猎物长出更锋利的爪牙，这会让狩猎的过程，更加有趣。

“勇气可嘉。”凌暮淡淡评价，他并未动手，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迟昭，隔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微星辰湮灭时发出的光芒汇聚而成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掠过虚空。

这道星辉丝线出现的瞬间，迟昭浑身汗毛倒竖！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其中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在葬魔古地遭遇的任何危险！那是本质的差距，是蝼蚁与巨龙的分别！

“吼！”

他发出一声低吼，几乎是本能地催动了全部力量！金丹圆满的混沌魔元咆哮而出，识海中的碎星魔核爆发出璀璨星光，与魔元交融，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布满星辰纹路的灰黑色盾牌——这是他初步领悟碎星传承后，结合自身魔元形成的防御！

同时，滤元魔域扩张到极限，试图分解这道攻击。

“噗——”

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那面凝聚了迟昭最新领悟和大部分力量的星辰魔盾，在接触到星辉丝线的刹那，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从中切开，平滑如镜！滤元魔域的分解力场，在那道丝线面前，也如同遇到了克星，效果微乎其微！

星辉丝线势如破竹，径直点向迟昭的眉心！

死亡的气息，瞬间攫住了迟昭的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做出第二个反应！

就在丝线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却骤然停滞，然后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散去。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迟昭僵立在原地，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后背已然湿透。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依旧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的凌暮，刚才那一瞬间的死亡阴影，如此真实，如此接近。

他引以为傲的突破，他拼死得来的传承，在凌暮随手一击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凌暮收回手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现在，明白了吗？”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敲打在迟昭的心上，“资格，不是靠一点奇遇和突破就能获得的。”

“你脚下的路，还很长。长到……你远远未曾触及，能够与我平等对话的边界。”

凌暮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冰冷的手指抬起，轻轻拂过他额角因冷汗而黏住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亲昵与掌控。

“不过，你确实……比离开时，更像样了一点。”

“记住这份无力感，迟昭。它会鞭策你，在这条我为你划定的道路上，继续……挣扎前行。”

说完，他不再看迟昭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转身，袖袍一挥。

“走吧，该离开这里了。你的下一站，‘幽冥鬼域’。”

星辉闪烁，裹挟着心神剧震、满心屈辱与不甘的迟昭，消失在裂缝之中。

囚笼依旧，只是困于其中的鸟儿，羽翼稍丰，看到了更广阔的、却也更加令人绝望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