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与星光 第153章 真心与抉择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简陋的卫生所病房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容景深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床边的沈未曦。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睛红肿，握着他的手微微颤抖，所有的坚强和冷漠在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恐惧面前，溃不成军。

“未曦……”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或者……没有资格再说。”

沈未曦的心猛地一跳，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

“我知道，我犯下的错，穷尽一生也难以弥补。我知道，过去的伤害真实存在，不是你一句‘让它过去’就能轻易抹平的。”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不求你立刻忘记，也不求你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沉静而哀伤，却又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我只是想告诉你，沈未曦，我爱你。不是三年前那个带着占有和偏执的少年之爱，而是在失去你之后，在看清所有谎言与真相之后，在经历过这锥心刺骨的悔恨之后……重新生长出来的爱。”

“它可能不够好，带着伤痕，但它无比真实。它让我学会尊重，学会放手，学会……只要你能幸福，哪怕那份幸福与我无关，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话语缓慢而清晰，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沈未曦心中最后的堤防。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强取豪夺的容景深。如果你愿意，我想用余下的所有时间，重新追求你，不是补偿，只是因为我爱你，无法控制地，再次为你心动。如果你不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依旧坚持说完：

“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默默守护，只做你的‘朋友’，或者……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人。你的答案，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

说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她的审判。病房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绵密的雨声。

沈未曦看着他虚弱而坦诚的模样，听着他那番毫无保留、卑微却又无比郑重的告白，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中，酸涩，柔软，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这三年，她筑起的高墙，在真相、守护、生死与此刻的真心面前，彻底土崩瓦解。她忽然明白，恨一个人需要力气，而原谅一个人，放下过去，同样需要巨大的勇气。

她一直以为放下就是背叛过去的自己，背叛温让哥。可现在她懂了，带着沉重的枷锁前行，才是对生命和未来的辜负。温让哥希望他们幸福，而不是永远活在痛苦和仇恨里。

她看着容景深紧闭的双眼，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缠绕着纱布的额角，动作轻柔，带着怜惜。

容景深身体微微一僵，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未曦迎上他震惊而狂喜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弧度，眼中水光潋滟，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他的心上：

“容景深，重新开始……也许没那么难。”

她没有直接说“我爱你”，也没有说“我原谅你”，但这句“重新开始”，对于容景深而言，已是天籁。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击着他受伤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他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脸上却带着傻气的、无法抑制的笑容。

“别动！”沈未曦连忙按住他，语气带着一丝嗔怪，眼底却漾着柔软的光。

他顺从地躺好，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眼眶湿热，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入纱布之中。

“未曦……”他哽咽着，只会重复她的名字，所有的言语在巨大的幸福面前都显得苍白。

沈未曦看着他孩子气的眼泪，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她任由他握着手，轻声说：“先把伤养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真心在生死考验后袒露，抉择在泪水与阳光中落定。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春天的序曲，在雨过天晴的病房里，温柔地奏响。他们的未来，终于在这一刻，拨开了重重迷雾，显露出了充满希望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