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星球的清晨依旧宁静,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折射着初升恒星的七彩光芒。清窈正在整理晒在阳台上的草药,这些带着清香的植物是北辰康复调理的一部分。星昼则在湖边安全区域,由一名可靠的守门人外围成员看护着,进行他每日例行的“生态勘探”。
厉墨琛将一份经过筛选的通讯记录递到了清窈手中。不是冰冷的官方文件,而是一封经过多重加密转递、来自星际联邦某颗中等开发星球矫正中心的信件扫描件。发信人署名——林晚。
清窈拿着那张薄薄的电子阅读板,指尖微微一顿。林晚,她继母带来的女儿,那个曾经与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分享了父亲部分关爱,却也因年幼懵懂和其母的挑唆,在她落难时表现出冷漠甚至隐隐敌意的女孩。时光荏苒,清窈几乎已经要将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淡忘在记忆的角落。
她抬起头,看向厉墨琛,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她主动联系,通过官方认可的渠道。”厉墨琛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信件内容经过安全检测。你看不看,自行决定。”
清窈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划过阅读板的边缘,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封信。
信件的开头,是生涩而拘谨的称呼:
“清窈姐姐:”
“请原谅我冒昧地这样称呼您。我不知道您是否还愿意承认我这个不成器的、甚至曾伤害过您的妹妹。写下这封信,我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并非奢求您的原谅,只是……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出来,我恐怕余生都将在悔恨与良知的拷问中度过。”
“母亲……她上个月在流放地因病去世了。”
清窈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一下。那个曾经风情万种、精于算计,最终却因卷入虞家之事而获罪,与虞蔓落得相似下场的继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在了遥远的苦寒之地。她心中并无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结局。
林晚在信中继续写道:“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一个人在临时安置点,看着窗外陌生的星空,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清醒。过去的一切,像一场荒诞而可悲的梦。”
“我记得小时候,您偷偷把父亲买的糖果分给我;记得我生病时,您熬夜守在床边……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甚至因嫉妒而扭曲的善意,如今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
“当苏家出事,您孤立无援的时候,我……我选择了听从母亲的话,明哲保身,甚至……甚至在别人非议您时,保持了沉默。我害怕被牵连,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那点可怜的‘安稳’。我用冷漠武装自己,以为那样就能划清界限,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懦弱和自私的遮羞布。”
“我见证了虞家的覆灭,也听说了……苏家冤案昭雪的消息。” 字里行间似乎能感受到林晚写下这句话时的颤抖,“我为您感到高兴,真的。但这更衬托出我过去的卑劣。我享受着苏家带来的优渥生活,却在苏家蒙难时,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您这个唯一的苏家血脉。我不配姓林,更不配……曾叫过您一声姐姐。”
“这五年,我随着母亲颠沛流离,看尽了世态炎凉,也尝遍了人情冷暖。我才真正明白,您当年独自一人背负着一切,是多么的艰难和绝望。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母亲临终前,神智偶尔清醒时,也曾流露出悔意,但她的执念太深,终究未能真正放下。而我,不想带着这样的枷锁走下去。”
“清窈姐姐,对不起。为过去那个愚蠢、懦弱、自私的我,向您郑重地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求您宽宥我的过错,只希望您知道,有一个曾经伤害过您的人,在为过去的行为深深地忏悔。您值得所有的幸福和美好,您和厉先生,还有孩子们,值得拥有最安宁祥和的未来。”
“这封信或许会打扰到您平静的生活,如果是这样,我再次道歉。此后,我不会再打扰。愿您余生安好,岁月无惊。”
信的末尾,是林晚的签名,以及一个矫正中心的通讯编码。
清窈缓缓放下阅读板,目光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无言。心中没有想象中的愤懑,也没有轻易涌起的原谅,只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悲凉的平静。
林晚的忏悔,是真实的。她能从那字斟句酌的文字里,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悔恨和小心翼翼。这份道歉,迟到了太久,但终究是来了。它洗刷不了过去的伤害,却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激起了不同于虞家覆灭时的涟漪。
虞家的结局是罪有应得的清算,而林晚的忏悔,则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性在特定环境下的复杂与可悲。她那个被**和恐惧裹挟的继母,以及这个在母亲影响下迷失、最终在现实中获得清醒的继妹。
“她所在的矫正星球,环境尚可,以教育和技能培训为主。” 厉墨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破了沉默,“她因知情不报及轻微包庇(在其母初期逃亡时提供过少量非关键帮助)被判处在矫正中心接受为期三年的社区服务和学习教育,目前已过半。表现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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