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们的供货商 第91章 内城的抉择

那块带着暗红血渍的“碎斧”铁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

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冰冷的触感与其中蕴含的、可能关乎生死的秘密形成鲜明对比。

铁匠铺的人拿到了伤药和食物，他们承诺的情报，会成为我们在这片废墟中活下去的关键吗？还是……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仓库里的气氛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交易”而变得更加微妙。

希望与恐惧如同两条纠缠的毒蛇，噬咬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们像是在黑暗中下注的赌徒，押上了宝贵的物资，等待着骰子揭开的那一刻。

等待老烟枪从“老铁桶”返回的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我不停地摩挲着那块铁片，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铁匠铺被魔兽围困，却又似乎能与之周旋；他们需要伤药，说明有人受伤，还在抵抗；他们提到“那个”的线索……“

那个”究竟是什么？能让魔兽如此执着？

天色在压抑中渐渐变暗，仓库里不得不再次点亮了一支“暖光棒”。

微弱的、带着暖意的光芒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反而将众人脸上那种混合着期盼与恐惧的扭曲表情映照得更加清晰。

终于，在几乎要将耐心耗尽的时候，通风口再次传来了熟悉的窸窣声！

老烟枪爬了出来，这一次，他脸上没有了前两次的兴奋或后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震惊！

“怎么样？”

我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老烟枪没有立刻回答，先是猛灌了几口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独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还沉浸在某种难以置信的景象中。

“老烟枪？”莉娜也担忧地喊道。

他猛地回过神，看向我，声音嘶哑得厉害：“小子……你……你绝对猜不到铁匠铺那帮疯子……到底在干什么！”

“快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按你说的，把东西从那个缝塞给他们了。”

老烟枪喘着气，“没过多久，他们就……他们就把情报送出来了，也是从那个缝塞出来的，是一张……一张用炭笔画在破布上的图，还有几行字！”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摊开。

我们立刻围了上去。借着“暖光棒”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布片上的内容。

布片中央，用粗糙的线条画着一个……奇特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简陋的熔炉，但结构非常古怪，周围连接着一些管道和线缆，管道尽头指向几个……扭曲的、仿佛是魔兽骨骼的东西？而在装置的核心，用浓重的炭笔涂抹出了一个醒目的、散发着波纹状线条的……晶体？或者是什么别的发光体？

图的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几行简短的信息：

【“吸引源”：吾等仿制失败品，能量不稳，泄异种波动，招魔兽。】

【“银骨”：关键催化物，嵌于失败品核心，加剧波动。】

【“净化”尝试中，需特定频率能量中和，或……彻底毁灭火种。】

【“它们”的目标，非仅屠戮，更在搜寻同类波动源！尔等若有……速离！】

信息很短，但其中蕴含的内容，却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吸引源？仿制失败品？银骨？异种波动？魔兽的目标是搜寻同类波动源？

我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泥爪村，“野性之息”挖掘的“银纹骨头”！利源商行废墟，掘地獾的挖掘！还有铁匠铺这个所谓的“吸引源”！

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兽潮，并非完全自然的灾难！背后有人在搞鬼！有人在尝试仿制某种能散发特殊波动的装置（可能就是“野性之息”或者其背后的势力？），而“银纹骨头”是关键材料！

但他们失败了，装置能量不稳，泄露的波动吸引了魔兽！而魔兽，不仅仅是被吸引，它们更是在主动搜寻着类似的波动源！所以它们会重点攻击和挖掘某些特定地点！

铁匠铺的人，不知怎么也得到了“银骨”和技术，也在进行类似的尝试，同样失败了，导致了他们被魔兽围困！他们称之为“吸引源”！他们正在尝试“净化”或者说关闭这个失败品！

而最后那句警告——“尔等若有……速离！”——更是让我浑身冰凉！我们有什么？

我们仓库里有什么能散发“异种波动”的东西吗？微刻针的能量回路？不，那太微弱了。难道是……老瘸腿给的那些“无用”骨头里，有类似“银骨”的东西？或者，我们之前研发“暖光棒”时，加入的“夜光蝠翼骨粉”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共鸣？

细思极恐！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急声问老烟枪，“关于‘特定频率能量中和’或者‘毁灭火种’？”

老烟枪摇了摇头：“就这些了。他们把布片塞出来之后，就再没动静。我感觉……他们那边情况很不好，给我布片的时候，那只手……冰凉，还在抖。”

完了。铁匠铺的人自身难保，他们的警告恐怕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我们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吸引魔兽的波动……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与之前所有咆哮都不同的、更加高亢、更加充满穿透力和……某种锁定意味的兽吼，猛地从仓库外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紧接着，是更多魔兽的应和声，以及……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正朝着我们仓库的方向快速逼近！

“不好！”哈罗德脸色大变，“它们冲我们来了！”

“怎么会突然……”莉娜惊恐地捂住嘴。

我猛地看向手中那块铁片，看向布片上那个散发着波纹的晶体图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铁匠铺的人给了我们情报，但他们的“吸引源”还在运作！

魔兽是被更大的目标吸引，暂时忽略了他们微弱的信号？还是说……我们的“交易”行为，或者说，铁匠铺传递情报这个动作本身，以某种方式加剧了波动，或者被魔兽察觉了？

没时间细想了！

“堵死所有洞口！准备战斗！”

我嘶吼着，抓起靠在墙边的木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城墙指挥塔。

蕾娜站在巨大的水晶窗前，望着城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兽潮，以及内城区边缘那闪烁不定的符文阵列。她的指尖，紧紧扣着那枚炽热的【熔炉】密钥。

一名传令官快步走进，脸色凝重：“小姐，符文阵列能量已降至临界点百分之六十，地脉节点过载警报频发，预计高强度运行时间不足六小时。外围侦查哨报告，魔兽主力有向城西工业区方向移动的迹象，疑似……疑似在寻找能量源或薄弱点。”

城西工业区……那里是“熔炉”所在！蕾娜的眼神骤然锐利。

兽潮果然不是盲目攻击，它们有目的！

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父亲，又看了一眼沙盘上那片代表外城区的、死寂的猩红。父亲昏迷前提到的“那个计划”……那个比“熔炉”更古老、更危险的备用方案……需要的是一个“变数”，一个能在绝境中打破常规的“钥匙”。

外城区……那个总能弄出点意外的小商会……他们，还活着吗？他们能成为那个“变数”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强行压下。太渺茫了，近乎幻想。

她深吸一口气，将【熔炉】密钥握得更紧。

指尖传来的灼热感，仿佛在灼烧她的理智和最后一丝犹豫。

不能再等了。为了内城区尚且存活的人们，为了父亲守护了一生的城市，她必须做出抉择。

“传令巴顿大师，”蕾娜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熔炉’进入最终预热阶段，能量汲取优先级提升至最高。同时……准备执行‘火种’剥离程序。”

“小姐！”参谋官失声惊呼，“‘火种’剥离会瞬间抽干附近三个街区的能量，导致防御完全失效！而且剥离过程极其不稳定，万一……”

“没有万一！”蕾娜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这是命令！要么，我们带着‘火种’与敌人同归于尽！要么……就赌一把，为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备用方案’，保留最后一丝……渺茫的火种！”

她将密钥缓缓举起，对准了指挥塔中央一个突然亮起的、布满复杂符文的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