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丶混沌纪元 第2章 涟漪初生

启凝视着掌心间的暗金碎片，那冰凉的触感和玄奥的纹路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将他初生的、懵懂的意识牢牢吸引。时间于他而言依旧是无意义的流逝刻度，但在外界，或许已是沧海桑田。他就这样静止着，如同一尊亘古便存在于此的玉雕，唯有眼底深处那些生灭流转的紫色光点，昭示着内部并非死寂。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与鸿蒙之气流动的低沉嗡鸣截然不同的异响，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无尽的混沌。

这声响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此地本无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本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清晰可辨的涟漪，以超越理解的速度扩散开来，轻轻拂过启所在的位置。

启那凝固般的身形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捧着的暗金碎片，似乎也与之共鸣般，表面流光一闪而逝。

新的……感觉。

不同于碎片带来的冰凉坚硬，这是一种震颤的、波动的、来自遥远彼方的“触碰”。它不像鸿蒙之气那般包裹全身，而是更像一根无形的针，极其轻微地刺了一下他遍布周遭的感知场。

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目光从碎片上移开，投向那涟漪传来的方向。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将“注意力”投向某个特定的“远方”。

茫然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困惑。

那里，依旧是翻滚不休、朦胧无际的鸿蒙紫气，在他的特殊感知中并无肉眼可见的异常。但那异样的震颤感，却残留在他敏锐的感知里，如同余音绕梁，挥之不去。

是什么？

他歪了歪头，这个动作他练习了很多次，如今已不再那么僵硬。但无人能告诉他答案。

“嗡——嗡——”

未等他理解这第一次的异动，紧接着，又是两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急促！那无形的涟漪也变得强烈起来，不再是轻微的触碰，更像是某种沉闷的撞击，引动着周围原本平稳的鸿蒙之气都开始微微躁动。

启捧着的暗金碎片再次闪烁起来，频率似乎与那远处的嗡鸣相合。

这一次，启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不是单一的声音或震动，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极其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意味的能量气息，以及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觉得“不同”的、相对微弱却坚韧的“波动”。

这种“不同”，与他掌心的碎片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复杂，带着一种……活性的感觉？

遥远的彼方，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

启依旧不明白。但他的本能，那深植于鸿蒙本源的生命本能，却对这接连出现的、打破永恒沉寂的异动产生了反应。

一种极其微弱的“倾向性”开始在他空白的意识中萌芽。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静止地“感受”。那异动传来的方向，像是一块无形的磁石，吸引着他那初生的、微弱的好奇心。

他想……靠近一点？

这个念头模糊而原始，却驱使着他开始行动。

如何移动？

在这片混沌中，并无前后左右上下之分，他甚至没有“移动”这个概念。此前所有的动作都局限于方寸之间，未曾改变过自身在鸿蒙中的绝对位置。

他尝试着模仿之前挥手带动气流的感觉，笨拙地向前划动了一下手臂。

力量磅礴而出，足以在外界掀起毁灭星辰的风暴。但在无尽鸿蒙的压制下，这股力量只是让他前方的紫气剧烈翻涌，形成一股不小的推力，反作用在他完美的道躯之上。

于是，他整个人便在这股反推力下，向着后方——相对于他划动方向——慢悠悠地飘荡了一小段距离。

方向错了。

启停住，眼中的困惑更深。他不理解为什么动作和移动的方向是相反的。他只是再次尝试，换了个方向划动。

又是一股反推力，让他以另一种无序的方式飘开。

一次，两次，三次……他像个刚刚学会挥动手脚的婴儿，在无尽的混沌中笨拙地、毫无规律地翻滚、飘动。每一次发力都石沉大海，只能换来自身位置的微小改变和周围能量的混乱震荡。他那无敌的力量在这本源之地，似乎显得如此笨拙和低效。

若是有人能目睹此景，怕是会惊得神魂俱裂：一个身具足以开天辟地伟力的存在，竟因最基础的移动问题而束手无策，在鸿蒙中像个溺水者般徒劳地挣扎。

那遥远的嗡鸣与撞击声并未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间歇传来，如同无声的催促。

启停了下来，悬浮着。他不再胡乱尝试，只是静静地“看”着异动传来的方向。他那简单的心智似乎在处理这连续的失败信息。

片刻的绝对静止后，他做出了一个遵循本能的动作。

他微微调整了身体的姿态，不再是蜷缩或横躺，而是近似于站立，面朝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然后，他意念微动——并非思考，而是最原始的“想要过去”的念头。

于是，他那完美道躯与生俱来的、对外界能量的绝对支配力，开始以一种最基础的方式运作。

周围原本无序流淌的鸿蒙紫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巨手的梳理，开始缓慢却坚定地向他身后汇聚、压缩，继而……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凝练到极致的鸿蒙能量洪流，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猛然爆发出的鼻息，从他身后喷薄而出！

刹那间，亿万里鸿蒙空间剧烈震荡，紫气沸腾，仿佛煮开的巨釜！启的身影在这股恐怖绝伦的反作用推力下，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撕裂重重混沌，朝着那异动传来的方向爆射而去！

简单，粗暴，却有效到了极致！

他不懂什么技巧法门，只是本能地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向相反方向倾泻能量，从而推动自身前进。

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周围的鸿蒙紫气都仿佛化作了连续的紫色光带，疯狂向后掠去。那些原本需要耗费“漫长时间”才能感知到的细微能量结构，此刻都如同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

启在这极速狂飙中，依旧保持着那微微站立的姿态，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眼眸中流转的紫色光点速度加快，显示他正在处理这前所未有的高速移动带来的海量信息。

那遥远的嗡鸣、撞击以及那种混乱与坚韧交织的波动，在他感知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似乎……快要到了？

就在他这念头闪过的刹那，前方原本相对“平静”的鸿蒙景象陡然剧变！

一片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区域，那里的鸿蒙紫气变得极度混乱、狂暴，如同被一双无形巨手疯狂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边缘，道道粗大如龙蟒的混沌雷电疯狂闪烁劈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种能量的剧烈爆发，而非声音），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开来，足以让外界所谓的神魔瞬间湮灭。

而在那狂暴漩涡的最中心，景象更是令人心悸！

那里的空间仿佛被打碎的琉璃，布满了无数扭曲、漆黑的裂痕！裂痕之外，不再是熟悉的鸿蒙紫气，而是一种深邃、冰冷、死寂的虚无，以及一些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碎片景象一闪而逝！仿佛打通了通往某个未知绝地的通道！

更加浓郁的、与鸿蒙本源格格不入的混乱毁灭气息，正从那些裂痕中疯狂涌入，进一步加剧着漩涡的狂暴！

而这毁灭漩涡的边缘，正有一团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在艰难地闪烁着！

那光芒呈现出一种柔和的青白之色，形成一个略显残破的光罩。光罩之上符文流转，看似薄弱，却蕴含着一种极其精妙、与鸿蒙的混沌原始截然不同的秩序力量，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毁灭性能量的侵蚀挤压。

光罩之内，隐约可见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月白道袍、发髻散乱的老者。他面容清癯，此刻却脸色煞白，嘴角溢血，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疯狂掐动法诀，体内磅礴如海的法力不计代价地注入头顶一面布满裂纹的古朴玉牌之中，那青白色光罩正是由此玉牌发出。其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外界修行体系中的“仙尊”层次！【战力值：仙尊初期】

老者左侧，是一位身着赤色战甲、身材魁梧的壮汉。战甲多处破损，露出染血的肌肤。他怒目圆睁，手持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巨斧，不断劈砍开偶尔穿透光罩袭来的混沌雷电或毁灭能量流，每一次劈砍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能，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其气息狂野暴烈，竟是一位走肉身成圣路子的【仙王巅峰】！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水蓝长裙的女子，面容姣好，此刻却花容失色，唇无血色。她双手捧着一盏琉璃宫灯，灯焰摇曳，散发出清凉光辉，不断修复着光罩上的裂纹，并试图稳定周围紊乱的能量。但其光芒在浩瀚鸿蒙与毁灭冲击面前，犹如风中残烛，显然她也已到了极限。她的修为稍弱，却也是【仙王后期】的大能！

这三尊放在外界任何一方世界都足以称宗道祖、横扫八方的强大存在，此刻在这鸿蒙边缘的毁灭漩涡中，却如同暴风雨中的三片树叶，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舟毁人亡！

“玄机子前辈！这混沌裂缝极不稳定，毁灭魔能太过狂暴！我的‘两仪微尘阵牌’快要撑不住了！”月白道袍老者玄机子嘶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撑不住也要撑！”那赤甲壮汉怒吼一声，一斧劈碎一道袭来的黑色闪电，喷出一口鲜血，“妈的！要不是为了探寻那劳什子‘鸿蒙遗宝’，怎会误入这绝地！被那群该死的域外邪魔追杀不说，还撞上了这万年难遇的‘混沌潮汐’，崩开了裂缝！”

“天火仙王少说两句，节省法力！”那蓝裙女子素云仙子急声道，宫灯灯焰一阵明灭，“前辈，可能寻到一线生机？”

玄机子仙尊惨笑一声：“生机？此地已是鸿蒙边缘，法则迥异，我等仙力在此被压制得厉害，更是难以补充！一旦阵牌破碎，顷刻间便会被这混沌魔能与潮汐撕成碎片，神魂俱灭！”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三人。

就在此时！

“咻——！”

一道无法形容其速度的流光，裹挟着沛莫能御、纯粹到令人窒息的鸿蒙本源气息，竟从那无尽的混沌深处悍然冲出，丝毫不受那毁灭漩涡的影响，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直直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爆射而来！

其威势之盛，甚至让那狂暴的混沌漩涡都为之一滞！

“那……那是什么？！”天火仙王最先察觉到，骇然望去。

玄机子仙尊和素云仙子也立刻被吸引。

只见流光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骤然减速停下——方式同样粗暴，直接反向喷吐鸿蒙能量进行制动，激得周围能量又是一阵疯狂爆炸。

流光散去，露出了其中身影。

一个黑发披散、肌肤如玉、周身**的少年，正睁着一双纯净又茫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以及周围那毁灭性的景象。

他悬浮在那里，周身亿万毛孔自然舒张，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狂暴的混沌能量与毁灭气息，仿佛那不是足以湮灭仙神的绝地，而是温暖舒适的温泉。

那些能轻易撕碎仙王法体的混沌雷电、毁灭能量流撞击在他身上，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甚至无法让他晃动一下。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与周遭的末日景象形成了荒谬至极的对比。

三位仙道大能瞬间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们感受到了少年身上那精纯至极、仿佛鸿蒙化身般的本源气息，但也同时感觉到了……那气息之下，似乎空空如也？没有预料中的无上威严，没有古老存在的沧桑道韵，只有一片……近乎幼稚的茫然？

“鸿蒙……生灵？！”玄机子仙尊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极度震惊，“传说中的……先天神圣？！竟真的存在？！”

“他……他好像不怕这里的混沌乱流？”素云仙子掩唇，美眸圆睁。

天火仙王则盯着启那完美无瑕、毫发无损的身躯，又看了看自己崩裂的虎口和破损的战甲，喉结滚动了一下，喃喃道：“这……这是什么怪物肉身……”

启的目光扫过那残破的光罩，扫过三人身上闪烁的各色仙光，最后落在了那布满裂缝的虚空以及其中涌出的混乱能量上。

这些……就是那“不同”的感觉的来源？

这些奇特的“东西”……会动？还会发出那种“波动”？

他歪了歪头，向前缓缓飘近了一点，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本就紧绷到极点的玄机子仙尊误判了！

“小心！前辈勿要靠近！”玄机子以为这神秘的鸿蒙生灵要对他们不利，或是被那裂缝中的域外邪魔气息吸引，情急之下，竟下意识地催动阵牌，分出一缕青白色光霞，如同试探又如同防御般，轻柔地扫向启，试图阻止他继续靠近裂缝。

这缕光霞并无太大攻击力，更多是警示和探查。

然而，就是这缕光霞，轻轻地、拂过了启的手臂。

启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拂过的手臂。那里，传来一种轻微的、温热的、带着某种秩序规则的“触碰”感。

和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感觉……都不一样。

不是鸿蒙之气的包容，不是碎片的冰凉坚硬，不是能量冲击的震荡。

这是一种……柔和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活”的触碰。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光罩中那三个散发着类似微弱波动的“东西”，那双纯净的眼眸中，茫然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

……涟漪。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