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赣南 第12章 硝烟味

野猪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那几根黄澄澄的金条和一小袋珠宝，以及更重要的是那包信件和密码本，被林峰仔细地藏在矿洞深处一个干燥的缝隙里，用石块巧妙地封好。它们像是滚烫的山芋，既带来了希望，也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

后山营地里的气氛并未因这次的“收获”而轻松多少，反而更加凝重。缴获的汉阳造步枪被分发下去，替换下了一些过于老旧的老套筒。队员们沉默地擦拭着枪械，检查着从三江口和野猪岭缴获的、数量有限的子弹。铜制的弹壳在油布上泛着冷光，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混合着金属和火药的肃杀气息。那几支威力巨大但能耗惊人的激光步枪，被林峰严令封存，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它们的“弹药”，即那些脆弱且充电缓慢的电池，经不起任何浪费。

“都听好了！”陈石头站在矿洞前的空地上，声音粗粝，如同磨砂石头，“往后，咱们主要就靠这些‘汉阳造’和手里的家伙什了！峰哥说了，那些‘神火’（指激光枪）是保命的底牌，轻易不能亮！谁要是敢瞎用，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队员们默默点头。他们大多是贫苦农家子弟，摸惯了锄头，如今握着这沉甸甸的铁疙瘩，心里既有对未知战斗的忐忑，也有一种掌握力量的踏实感。相比于那无声无息、难以理解的“神火”，这能撞响、能冒烟、能实实在在打出子弹的步枪，反而更让他们觉得真切。

林峰则带着两个心思最缜密的队员，开始利用有限的材料，尝试制作一些符合这个时代技术水平，但又融入了一些系统提供的、超越时代理念的防御武器。

“系统，提供基于黑火药、铁砂、铸铁管及简易触发机构的防御性武器设计方案。”

“方案生成中：一、绊发式‘抬枪’，加大装药，散射铁砂，覆盖狭窄通道。二、延时引爆的集束手榴弹（将缴获的单个手榴弹捆绑，以导火索引爆）。三、利用竹筒和韧性树皮制作简易定向撒布铁蒺藜的抛射装置……”

没有精密的车床，没有稳定的化工原料。一切全靠手工。他们将缴获的、部分损坏的步枪枪管截短，加固，做成大口径的“土炮”；将黑火药与铁砂、碎瓷片混合，用油纸包好，塞进打通竹节的毛竹里，做成大威力的爆破筒；甚至尝试用捕兽夹的原理，制作带有尖锐木刺的陷坑。

这些武器粗糙、笨重，甚至有些原始，但它们不依赖电力，材料易得，制作相对简单，而且威力足以对缺乏重武器的敌人造成有效杀伤。营地周围，特别是几条易于通行的山路和小径，被悄无声息地布设了各种陷阱和诡雷。这是林峰为应对即将到来的、预料中的大规模清剿所做的准备。

与此同时，野猪岭事件的影响开始发酵。

瑞金县城里，王连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丢了上面大人物的“孝敬”和至关重要的密信，他不仅无法向上交代，更害怕事情败露。他一边严密封锁消息，一边气急败坏地调动兵力，同时再次派出心腹，带着重金，去向那些活跃在赣闽边境、真正亡命徒性质的土匪求援，许下的赏格比上次高了数倍不止。这一次，他不仅要灭口，更要夺回信件，洗刷耻辱。

而镇上的“广济堂”在经历了打砸后，虽然依旧开门营业，但何掌柜称病不再露面，柜台后换了一个陌生的、眼神精明的伙计。通往山村的几条要道上，明显多了些陌生面孔，有挑担的货郎，有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甚至还有一两个扮作逃荒的乞丐，他们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扫向后山的方向。这些，既有王连长派出的眼线，恐怕也有南昌李文渊那边，甚至广州方面的人。

压力从无形变得有形，如同渐渐合拢的包围圈。

这天傍晚，林峰正在检查一个刚布设好的、用藤蔓伪装绊索的“抬枪”陷阱，负责在较高处了望的队员突然发出了有情况的鸟鸣信号。

林峰心中一紧，立刻隐蔽起来，举起缴获的、带有黄铜望远镜的指挥镜（来自野猪岭战利品）向山下望去。

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人马，正沿着山脚的小路缓慢行进。他们穿着杂乱，但大多身形彪悍，携带的武器也五花八门，除了汉阳造，竟然还有几支罕见的日本“金钩”步枪，甚至有一挺需要两人扛着的、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捷克式”轻机枪！这伙人显然不是王连长手下那些纪律涣散的兵痞，行进间保持着基本的警戒队形，眼神凶悍，带着一股浓浓的戾气。

“是‘黑疤’的人！”旁边一个本地籍的队员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这帮家伙是隔壁县最狠的一伙土匪，头领脸上有一道大刀疤，杀人不眨眼！王八蛋的王连长，真把这帮煞神请来了！”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王连长这次是下了血本，找来的是真正的硬茬子。这伙土匪不仅装备更好，而且显然更有战斗经验。那挺轻机枪，对只有步枪和简陋陷阱的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那队土匪在山脚下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观察地形，指指点点了一番，并没有立刻上山，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似乎打算寻找更好的进攻路线，或者，是在等待什么。

林峰放下望远镜，眼神冰冷。他知道，最后的缓冲时间已经用完。真正的血战，即将开始。他看了一眼身后矿洞的方向，那里藏着他们最后的底牌和希望。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队员低声道：

“传令下去，按第一套防御方案，各就各位。告诉兄弟们，把子弹擦亮，手榴弹放在趁手的地方。咱们的‘客人’，要上门了。”

山林间，最后的宁静被打破，空气中弥漫开愈发浓烈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