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平三年的脚步,在帝国上下的一片忙碌与期盼中,悄然走向尾声。这是一年丰收之年,拓土之年,更是帝国威仪远播之年。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欢腾表象之下,帝国那广袤新辟的疆域中,弥漫的情绪却并非全然一致,相较于内地郡县张灯结彩、筹备年货的纯粹喜悦,新疆郡等新秦地的气氛要复杂得多。
南方的朱雀军团,在任嚣的统领下,虽也战果累累,将百越之地大部纳入版图,但其过程却充满了艰辛与血的教训。百越之地,山高林密,部族纷杂,民风彪悍。昔日始皇帝遣大将屠睢南征,五十万大军折戟沉沙,屠睢本人亦战死异乡,成为大秦心头一道深刻的伤疤。
如今,凭借新政带来的凝聚力与火器的绝对优势,朱雀军团虽将抵抗势力驱赶至更南的雒越一带,初步稳定了局势,但零星的冲突、水土不服的困扰以及对未来治理的挑战,依旧让这片土地笼罩着一层不确定的阴影。所谓的“再无作乱之民”,更多是建立在军事威慑之下,真正的融合远未开始。
北方的玄武军团,开疆拓土的面积确实惊人,鲜卑、乌桓等草原部落相继臣服,帝国疆域向北推进了何止千里。然而,那片广袤的草原与苦寒之地,并不适宜大规模农耕,迁入的帝国百姓多以畜牧为业,人口密度远低于中原。
大量归附的草原部众被内迁至河套、陇西等地,分散安置,学习农耕,接受教化。这些“新秦民”深知草原生活的艰辛与不稳定,对于能融入强大富庶的秦帝国,过上安稳日子,充满了感激与珍惜,他们或许是所有新附民中融入意愿最强烈、抵触情绪最低的一群。北疆的稳定,更多依赖于这种“以空间换时间”的移民同化策略,以及彻底改变被动防守态势后带来的战略主动。
而新疆郡,情况则最为特殊。时近腊月下旬,年关不足一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心情如同西域变幻莫测的天气,复杂而微妙。短短数月间,他们经历了联军压境的恐慌、国王逃亡的背叛、惨烈攻城的内耗,以及最终秦军如神兵天降般的“拯救”与接管。
国破家亡的惨痛记忆尚未褪色,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又萦绕心头。尽管张良主持的郡府高效运转,项羽严令军队秋毫无犯,黑冰台暗中肃清隐患,帝国的物资也通过刚刚整修的道路源源不断的输入,但对于大多数普通西域民众而言,那种刻骨铭心的创伤和身份认同的迷失,并非简单的物资救济所能抚平。
初时,秦军按人头每日发放的口粮,确实让许多在战乱中失去一切的百姓得以活命,人们心存感激。但时日一长,天天吃着单调的救济粮,看着残破的家园,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与故乡迥异的秦腔秦韵,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和不安便开始滋生。
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暗地里流传:
“秦人给我们吃的,是不是想让我们永远依赖他们?”
“我们的神只还能保佑我们吗?”
“过了年,我们还算姑墨人、龟兹人吗?”
这种暗流,自然逃不过张良的耳目。他深知,单纯的施舍无法赢得真心,必须让新民看到实实在在的希望,感受到成为“秦人”的好处。
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始平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打着醒目的“皇家商号”旗帜,浩浩荡荡驶入了新疆郡的首府——楼兰县。
这不仅仅是一支商队,更是帝国意志的体现。紧随其后,更多的车队载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抵达各县城:不再是粗糙的救济粮,而是雪白的面粉、金黄的粟米、成捆的布匹、雪白的食盐、甚至还有罕见的茶叶和糖块!更有甚者,一车车冻得硬邦邦的牛羊猪肉,让看惯了风干肉条的西域百姓瞪大了眼睛。
张良立刻下令,各县衙根据早已统计完备的户籍册,以户为单位,开始发放“年货”。
每人可得精米三升、面粉五升、盐半斤、布五尺,更有足足一斤鲜肉!并且宣布,此后每三日,仍会按此标准发放基本口粮,直至春耕开始!
消息传出,整个新疆郡都轰动了!那些原本还沉浸在悲伤和疑虑中的百姓,看着手中实实在在、品质远超从前的食物和衣料,脸上的阴霾终于被惊喜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尤其是那斤鲜肉,对于许多贫苦人家来说,可能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用盐抹了,挂在通风处,宝贝似的存起来,就等着除夕夜全家享用。
街头巷尾,开始出现了久违的笑声和议论声,话题也从过去的担忧,变成了“这新皇帝真是大方”、“这面粉真白啊”、“今年能过个肥年了”!物质的魔力,开始悄然融化心灵的坚冰。
与此同时,帝国的原有疆域内,乃至较早归附的南越、河套等地,早已是一片盛世欢歌。
连年内无大灾,外拓成功,新政惠民,使得民间财富积累迅速,市场繁荣。百姓们购置新衣,准备祭品,排练社火,空气中都弥漫着富足和喜悦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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