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肃杀之气混合着户外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屋内的油灯火苗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墙壁上众人的影子也跟着扭曲摇晃。
李逍遥正站在南京地图前,手里没有拿指挥杆,而是在用一块干净的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驳壳枪的枪管。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把枪,而是一件需要精心呵护的精密艺术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枪油味,混合着地下工事特有的潮湿土腥气,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味道。
王雷带着两名精干的队员快步走到他身边,双脚用力一并,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出鞘的刀。
“旅长。”
“来了。”
李逍遥没有回头,将最后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咔哒”一声压进弹匣。他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这才缓缓转过身,将一份文件递给王雷。
“看看吧。”
王雷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标题,瞳孔就猛地一缩。是沈静刚刚送来的那份检验报告,上面“霍乱弧菌”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刺得他眼睛生疼。
“霍乱……”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作为反谍部门的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字背后隐藏的重量。
这不是简单的瘟疫,这是战争,是敌人发起的,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比枪炮更加恶毒的战争。
“这是从城东光华门附近,一口废弃的枯井里发现的病菌,和我们士兵身上分离出来的一模一样。”李逍遥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像冬天里冻硬的石头,“鬼子在我们城里投毒。我让你来,不是要你确认这件事。”
他的手指,像一根铁钎,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光华门的位置。
“我要你,把投毒的鬼子,给我从地底下挖出来。活的,我要审。死的,我也要知道他们是谁,从哪来,还有没有同伙。”
王雷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巨大的地图上。地图上,用红色的铅笔,已经圈出了几十个点,那是所有发现疫情的地点,像一片片丑陋的红色斑疹,遍布全城。
刚刚下达的全城封井令,让这些红点周围,又多了一圈代表封锁的蓝色圆圈。红蓝交错,像是一张正在溃烂的网,死死地罩在南京城的上空。
一名跟在王雷身后的锄奸队副手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躁:“队长,这么多地方都发现了疫情,鬼子会不会是派出了很多个小组,多点投毒?咱们是不是得一口井一口井地排查过去?”
这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线索太多,太杂,毫无规律可言。东边有,西边也有,南城有,北城同样有。敌人仿佛无处不在,像是一群看不见的幽灵,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留下了他们致命的痕迹。
如果真是一口井一口井地去查,无异于大海捞针,等他们查完,城里的守军恐怕已经倒下一半了。
“不。”王雷摇了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仿佛要把它看穿,“鬼子不是神,他们也是人。是人走路,就会留下脚印。”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些被红蓝两色笔圈起来的水井。在他看来,那些都只是结果,而不是原因。真正的线索,藏在别的地方。
“把所有疫情爆发点的时间记录,给我调过来。要最精确的,精确到小时。”王雷对身边的队员下令。
很快,一份由指挥部参谋紧急整理出来的,潦草但详尽的记录,被送到了他的面前。上面记录着第一例病患是什么时候在哪支部队发现的,第二例,第三例,每一次集中爆发的时间和地点。
王雷没有立刻在地图上比划,而是闭上了眼睛,将那份时间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在构建一个模型,一个关于毒素扩散的时间与空间模型。
他的副手,一个名叫刘成的干练青年,看他久久不语,忍不住提醒道:“队长,时间紧迫。要不,我们还是先从光华门那口枯井查起?那里是第一个发现病菌的地方,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王雷缓缓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光华门那口井,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用来误导我们视线的烟幕弹。”
“什么?”刘成愣住了。
“你想想,如果我们是鬼子,费了这么大劲潜入城里投毒,会把最关键的证据,留在第一个被发现的地方吗?那太愚蠢了。”王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就是要让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城东,去一口一口地排查那些废井,而真正的源头,却在别的地方。”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铅笔,在地图上光华门的位置,重重地点了一个点。
“第一例,光华门,昨天上午九点。”
他的铅笔,像手术刀一样精准,从光华门,划出一条线,连到了通济门。
“第二批集中爆发,通济门附近,昨天下午两点。”
“第三批,中华门东侧,昨天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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