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扬向贾政拱手说道:“论这税赋抽丁,老爷放过外任粮道,应该知道的,上面要的数,到了下面是层层加码的!”
贾政听了不言。
寻思多年不当家,不知道家底子。
反正也没缺过银子!
经历家变这几个月。
从无到有,家计艰难。
方知道银子的重要性!
眼前这银子,用处可大了。
所有家用,全指望着这银子呢。
老母亲望八之人,总要好好调养。
平常还爱念个佛经、道德经啥的。
总得给贾母,弄几尊佛像神像。
黛玉的月子,马虎不得。
迎春还没完全恢复。
王夫人年岁大了,爱念佛。
得给王夫人,弄间佛堂。
那边刑夫人,整天吆喝凤姐三个,平儿孕着,巧姐年岁小。
大老爷和琏儿不在家。
大老爷一家,我也得照看。
黛玉说,我们做了耕读人家。
耕是耕了,读还没读起来。
祠堂那边,得办个私塾。
贾氏的子孙。
虽不去出仕,字总得识上几个。
这些事儿,都离不开银子。
银子若都交上去。
多少事儿都办不了。
护不住这银子。
一家老小都难过!
贾政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宗扬看贾政不言。
向贾政叹道:“我们也是没法子,我想着老爷家里变故,这万事未定,处处要银子的!”
贾政听了宗扬这体贴的话。
觉得这小吏还行。
眼前这宗扬,貌似不错。
至少这话儿,听得舒服些。
贾政含笑看向宗扬。
宗扬亦笑道:“这样吧,今年呢,我把河役折成银子,连同赋税放在一处,十收三,老爷看如何?
贾政听了,心里大为感动。
外放粮道时。
贾政知道,皇家田丁赋,十收二。
到了省上,令改十收三。
到了地方,令改十收四。
再到县里,令改十收五。
再到里长处,令改十收六。
赋税是层层加码。
到了上交时,又是层层截留。
截留的一成,便是各级办事的费用。
就拿县里来说。
县令的俸禄(工资),是皇家(财政)发的。
衙役小吏师爷,这些县里用的人。
他们的俸禄(工资),便由截留的费用里走。
贾政知道,十收三。
宗扬是留了情的。
十去三,手里还有银子的。
有了银子,再不出役。
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贾政连忙起身。
向宗扬拱手谢道:“宗提控情义,在下领了,多谢多谢!”
宗扬连忙起身还礼。
心下寻思,县太爷的上司。
今年能蒙混过去!
到明年万一抽风。
来瞧瞧贾家,发现过的挺好。
会不会使绊子。
若使绊子,还得令县太爷出手。
县太爷当然还得派我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今年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
明年此时,真的令我来。
没理由不按上头的意思办了。
那时的贾家,若还是庶民。
便成了案板之肉。
看宝玉这样风光霁月的人。
弄去做河役,真是于心不忍!
今天先说明了。
让你们想办法。
若一年后,改变不了现状。
也怨不得我了!
宗扬向贾政说道:“老爷不必介怀,这是今年,明年便不是我说了算,还请老爷早作打算!”
贾政听他这话。
知道明年必难。
寻思我任粮道时。
也曾有相宜的朋友走动。
他们种几十亩田来。
貌似活得不错。
宗扬说的今年他说了算。
明年便由不得他了!
到了明年,万一换个人来。
会不会,再加点!
搞不好,还把今年少收的补上。
再来个违了地方规矩,加个罚。
日子算完了!
贾政想到这个。
倒把自个唬呆了!
转而又想。
京扬此人不错。
且惯做这行。
不妨问问他
贾政向宗扬拱手。
请教道:“宗提控,烦请告知,我们家种这田,可有免赋税的方法?”
宗扬听了。
心下寻思,真是京里高官。
都是吃粮不管事的主儿。
根本不知道底层人。
是如何取巧地活!
连取个功名。
能免赋税的律法,都不知道吗!
想想也是,人家在国公府里。
跟赋税也沾不上边。
就是放了粮道。
人家也是坐在府里。
等我们收了送去。
我们收上去,这些达官贵人。
当然只管享受。
这些用赋税的人。
不收赋税,更不交赋税。
哪里去关心,这些赋税是怎么来的!
古代有皇帝问过。
老百姓遭灾无粮,何不食肉糜呢!
想到这里,宗扬明白贾政的蠢。
其实也是上层人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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