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旁那惊鸿一瞥的【紧急核查函】,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外勤组这片虚假的平静,将水下汹涌的暗流照得雪亮。审计部的刀,已经出鞘,直指张莉,甚至可能指向更深处。林薇端着那杯几乎没动的冷水,一步步挪回角落工位,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将崩塌的冰面上。肋下的钝痛似乎感知到了这骤增的压力,变得愈发清晰,如同有根无形的绳索,随着每一次呼吸不断勒紧。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强还在持续攀升。张莉办公室的电话已经彻底安静下来,门紧闭着,但一种近乎凝固的、山雨欲来的死寂却从门缝里渗透出来。Amy和她的姐妹团也彻底没了声音,一个个正襟危坐,连敲键盘都变得小心翼翼。陈岚的身影在总裁办公室和外间穿梭的频率明显增高,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脚步却比平时更快更急。
这座玻璃囚笼,正在变成一个不断加压的密闭罐头。而她,正是罐头中心那颗最脆弱的、随时可能被压爆的棋子。
不能再待在这里。
哪怕只有五分钟。
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冰冷的、能让她重新戴上那副濒临碎裂面具的空气。
她“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窒息感,声音嘶哑地对旁边一位同事低声道:“…唔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个心口(我心口)有啲闷(有点闷)…想出去透啖气(透口气)…就一阵…”
那同事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眼中掠过一丝同情,挥了挥手:“去啦去啦,快点返来(快点回来),俾(被)张经理见到就死。”
林薇低着头,捂着肋下(这个动作如今完美契合了她“心口闷”的借口),脚步虚浮地走向消防通道。她没有选择电梯——那里太过封闭,容易碰到不该碰到的人。冰冷粗糙的混凝土楼梯间,散发着灰尘和旧油漆的味道,反而让她感到一丝短暂的安全。
她一层一层地向上爬,肋下的疼痛因为攀爬而加剧,但她咬着牙忍耐着。直到推开那扇沉重的、写着“天台 紧急出口”的铁门。
呼——
猛烈而冰冷的狂风瞬间灌入,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刮过她的脸颊,穿透她单薄的工装,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港城初冬的寒意,在这里变得格外凛冽。
但与此同时,巨大而空旷的空间感也瞬间拥抱了她。头顶是灰白色的、广阔无垠的天空,脚下是整个港城缩小了的、如同模型般的繁华景象。巨大的中央空调机组在远处嗡嗡作响,成了这空旷之地唯一的背景音。
这里没有人。只有风,冰冷的空气,和一片令人心慌又莫名自由的广阔。
她靠在冰冷的、漆皮剥落的护栏上,剧烈地喘息着,任由冷风如同冰水般灌入肺腑,试图冷却那几乎要沸腾的大脑和灼痛的胸腔。额头的冷汗瞬间被吹干,枯黄的头发在风中疯狂舞动。
几分钟后,那几乎要炸裂的窒息感才稍稍缓解。她环顾四周。天台空旷而杂乱,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材和设备,形成了不少视觉死角。她找了个背风的、位于巨大通风管道后面的角落,缓缓滑坐下来,蜷缩起身体。
冰冷的金属管道隔绝了部分寒风,也提供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空间。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发抖。这一刻,她不再是“林薇”,也不再是“幻影”,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在风暴眼中贪婪汲取片刻喘息的灵魂。
就在她试图放空一切,仅仅感受这短暂休憩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风声和机组嗡鸣的声音,顺着通风管道的金属壁,极其模糊地传了过来!
是说话声!
声音被扭曲、削弱,断断续续,但在这极致的安静和管道的传导下,依旧被提升到极致的感官捕捉到了!
“……必须尽快……‘星海’那边不能再拖……”一个压抑的、带着焦躁的男声。
“……他知道多少?……审计部突然动起来……是不是……”另一个声音,更低沉,更冷峻。
是陆沉渊?!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们就在楼下!很可能就在总裁办公室外的露台,或者某个紧挨着通风管道出口的房间!
林薇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瞬间冰冷地退去!她猛地屏住呼吸,连肋下的剧痛都仿佛忘记了,将全部注意力聚焦在听觉上!
“……宋……不宜久留……棋子……该弃则弃……”低沉冷峻的声音(很可能是陆沉渊)再次响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断。
“……明白……但‘鼹鼠’那边……消息……”焦躁的男声回应。
“……线放得够长了……该收网了……”陆沉渊的声音冰冷如铁,“……确保……‘礼物’……准时送达……”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说话的人移动了位置,或者进入了隔音更好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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