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枚米粒大小、沾着泪水和冷汗的金属贴片,如同冰凉的毒蛇信子,紧贴着林薇枯槁的皮肤。Amy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带走了她刻薄的余音,却留下了一张通往“云顶轩”——那个在偷拍照片背景里,见证了陆沉渊与和盛少东李兆阳秘密会面的顶级餐厅——的无声地图。
肋下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如同沉重的枷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灼痛。但深陷的眼窝深处,那点被“星海”、“和盛”、“坎邦铌矿”以及陆沉渊冰冷侧影点燃的冰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烈。她需要亲眼去看,去丈量那片战场,去确认每一个可能的入口、出口、监视死角,去感受那里的空气,去为那枚藏在Amy手机里的“耳朵”可能捕捉到的任何信息,铺就一条现实的路径。
午休铃声如同救赎的号角,响彻寰宇资本冰冷的大厦。外勤组瞬间被一种虚假的轻松氛围笼罩。Amy早就约了几个小姐妹去楼下新开的网红甜品店打卡,出门前还不忘朝林薇的角落投来一个混合着鄙夷和“看你可怜”的炫耀眼神。张莉的副经理办公室门紧闭着。其他人也纷纷结伴离开。
林薇“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枯槁的脸上是强忍痛楚的惨白和巨大的疲惫。她捂着肋下,脚步虚浮地最后一个挪出办公区,没有走向员工餐厅,而是拐进了通往消防楼梯的僻静通道。
冰冷的、弥漫着灰尘味的楼梯间,成了她临时的更衣室。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内衫。从那个破旧帆布包最底层,她摸出几样东西:一件洗得发白、但款式相对简洁的米色棉质衬衫(取代身上那件沾了灰尘和泪痕的工装),一条深灰色的旧丝巾(用来遮挡过于枯槁的脸色和脖颈),还有一小盒廉价的、颜色暗淡的粉底液和一支近乎无色的润唇膏。
动作牵扯着伤处,让她几次痛得几乎弯下腰。但她咬着牙,对着墙壁上一块模糊的不锈钢消防面板的反光,极其快速地“修饰”着自己。扑上粉底,掩盖过于吓人的苍白;用丝巾松松系在颈间,增添一点孱弱的“文气”;涂上润唇膏,让干裂脱皮的嘴唇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最后,她将那头枯黄毛躁的头发重新梳理,在脑后挽了一个更紧致、略显老气的低髻。
镜面倒影里,那个属于“林薇”的、饱受摧残的底层助理形象被稍稍柔化,变成一个经济窘迫、气质怯懦、或许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普通文员,趁着午休,壮着胆子想去传说中的“云顶轩”外围看一眼,满足一下可怜虚荣心的那种女人。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灰尘的空气,将剧痛和虚弱死死压入身体最深处,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融入了中午喧嚣的人流。
“云顶轩”位于港城地标建筑“寰宇中心”的顶层。通往那里的路径,本身就象征着阶级的鸿沟。林薇没有选择直达顶层的贵宾电梯——那需要特殊的预约凭证或会员识别。她像大多数好奇的游客一样,乘坐普通观光电梯到达了寰宇中心的观景层。
电梯门一开,喧嚣和奢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咖啡的混合气味。林薇裹紧身上那件单薄的旧外套,枯槁的身影在这片浮华之中,像一滴误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引来了几道评估和淡淡鄙夷的目光。
她低着头,深陷的眼窝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速扫视着环境。安保人员的站位、数量,他们的目光巡视规律;明显和隐蔽的监控摄像头角度;通往顶层“云顶轩”专属电梯间的入口位置(那里站着两名穿着更高级制服、神情冷峻的安保);消防通道和安全出口的标识……
她假装被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吸引,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前“驻足”,玻璃的反光成了她最好的掩护。目光锁定那扇厚重的、需要刷卡和面部识别双重验证的专属电梯门。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在穿着旗袍的经理恭敬引领下,验证通过,电梯门无声滑开,隐约露出里面金色的、极尽奢华的内壁。
固若金汤。正面突破的可能性为零。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像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沿着观景平台的边缘移动,寻找着可能的缝隙。后勤通道?员工入口?送餐电梯?每一个可能通往顶层的路径都被严密把守或隐藏极深。
肋下的钝痛持续不断地提醒着她身体的极限,额角的冷汗再次渗出。她走到观景平台巨大的落地窗前,维港壮丽的景色在脚下铺陈,阳光有些刺眼。她假装被阳光晃到,微微侧身,用手遮挡额头,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向“云顶轩”所在的顶层外部结构。
巨大的弧形玻璃幕墙,如同水晶皇冠的顶端。外侧有狭窄的、仅供清洁使用的检修通道。通风管道的出口…空调外机的平台…这些对于常人来说绝无可能的路径,在她脑海中飞速构建、计算、评估风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