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第袋冰冷的金属箔紧贴着掌心,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林薇靠在劏房冰冷的墙壁上,急促的喘息在狭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那片闷痛,如同被钝器反复重击。“时光织补·甄选”和“磐石的清洁外包渠道”这十一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进她的脑海,寒意顺着脊椎疯狂蔓延。
陆沉渊的影子——“磐石”!那条沾着“渡船”鲜血的丝巾,竟与他有关!
是巧合?是陷阱?还是……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关联?
深陷的眼窝里,冰封的锐利被巨大的惊疑搅动,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冷静强行压下。惊涛骇浪之下,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本能——动起来!线索就在那里,是刀山火海也得闯!
她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肋下的剧痛让她动作有些变形,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目光却死死锁定了墙角那个破旧的帆布袋。没有时间沉溺在震惊和伤痛里。她需要伪装,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踏入“时光织补”那扇门而不引起警觉的身份。
打开帆布袋,里面是“林薇”所有的家当。她快速翻找着,动作牵扯伤处,眉头紧锁。最终,她挑出了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米色棉麻衬衫,一条深灰色直筒长裤——这是她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也是在寰宇资本年会前咬牙买下、只穿过一次的“战袍”。又从袋底摸出一个小巧的旧款皮质手包,边缘有些磨损,但擦去灰尘后,勉强能撑撑场面。
对着墙上那块布满裂纹、勉强能照出人影的镜子,林薇开始“工作”。她忍着疼痛,仔细洗去脸上属于“林薇”的疲惫和汗渍。然后,拿出深水埗地摊上买来的廉价化妆品——粉底液颜色偏白,遮不住她枯槁的气色,却能将过于分明的骨骼线条稍微柔化;深棕色的眉笔勾勒出温顺平缓的眉形,掩盖了眉峰处那点锐利的痕迹;浅豆沙色的口红薄薄涂了一层,提亮毫无血色的唇,也中和了嘴角因伤痛而习惯性紧绷的线条。
最后,她将枯黄毛躁的头发仔细梳理好,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低髻,用一枚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发卡固定。几缕碎发刻意留在额角和鬓边,增添几分柔弱感。
镜子里的人影变了。依旧是那张瘦削的脸,深陷的眼窝下带着难以完全掩饰的青黑,但眉宇间属于“林薇”的麻木和底层挣扎的痕迹被巧妙地弱化了。米色棉麻衬衫和灰色长裤的组合,配上那个旧皮包,勾勒出一个经济状况普通、但努力维持体面、气质温顺甚至有些怯懦的年轻女人形象——一个为了母亲遗物而忐忑不安的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肋下的闷痛尖锐地提醒着她身体的虚弱。但眼神,却在伪装完成的瞬间沉淀下来,只剩下冰冷的专注。她将那个藏着平板和秘密的法拉第袋塞回帆布袋最深处,用旧衣服仔细盖好。最后检查了一遍门锁和简易警报装置,然后推门,融入了深水埗午后嘈杂而油腻的空气里。
从中环地铁站走出,喧嚣扑面而来,却与深水埗截然不同。这里是金钱与权力流淌的河谷,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咖啡的混合气息,行人步履匆匆,衣着光鲜,带着一种无形的优越感。林薇穿着她最好的行头,走在其中,却依旧像一滴误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她能感觉到那些不经意扫过的目光,带着评估和淡淡的疏离。
荷里活道。这条藏在中环心脏地带、并不宽阔却声名显赫的街道。林薇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拐进一条仅容两人并肩的、铺着老旧石板的幽静后巷。喧嚣被瞬间隔绝,时间仿佛在这里慢了下来。巷子两侧是斑驳的老墙,攀爬着绿色的藤蔓。阳光被高耸的建筑切割,只投下窄窄的光带。
B入口。
一扇毫不起眼的、深棕色的厚重木门嵌在斑驳的灰墙里。没有招牌,没有炫目的灯箱,只在门楣上方,用极其低调的、近乎与墙壁同色的深灰金属,镶嵌着一行细小的繁体字:时光织补·甄选。字体古朴内敛,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
林薇在门前几米外停下脚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压下肋下那阵因紧张和行走而加剧的闷痛,深陷的眼窝里适时地酝酿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盼。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确保自己扮演的“为母亲遗物奔波、内心忐忑的女儿”形象无懈可击,然后才迈步上前。
指尖触碰到冰凉沉重的黄铜门把,轻轻旋转。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混合着古老木材、顶级皮革保养油、以及一种极其清冽淡雅、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香气息扑面而来。室内的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脚下是触感温润厚实的深色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空间不大,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与岁月的沉淀。墨绿色的丝绒墙面如同静谧的湖面,几幅抽象的水墨画点缀其上,意境悠远。靠墙是几排深色的胡桃木展柜,玻璃柜门纤尘不染,里面陈列的并非商品,而是一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价值连城的古董级皮具、珠宝盒,以及……几条被精心陈列在黑色丝绒托架上的丝巾。丝巾的图案、色彩、质地都非同凡响,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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