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大,乔治亚穹顶体育场,2002年4月1日晚上,空气又热又黏,像是给整个球馆罩上了一个巨大的、闷热的盖子,把七万多人的喊叫声、汗水味和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焦躁感,全都死死摁在了硬木地板上空。NCAA全国决赛,读秒阶段,记分牌上的数字红得刺眼:马里兰大学水龟队 52,印第安纳大学山地人队 50。比赛时间,只剩下最后17.8秒。
球权在马里兰手里。他们的教练,嗓门比喇叭还大的加里·威廉姆斯,刚吼完了最后一个暂停。印第安纳这边,主教练迈克·戴维斯的脸憋得跟他的红色领带一个色儿,语速快得像是按了快进键,手里的战术板被他用笔画得吱嘎乱响,西装肩膀那块儿早就被汗浸透了。
李特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206公分的大个子在一群气喘吁吁的壮汉里还是扎眼。汗珠子顺着他下巴颏儿往下滴答,砸在地板上,瞬间就被踩得乱七八糟的鞋印吞没了。他脸上没啥表情,只有眼珠子像探照灯似的扫着马里兰那帮人,最后钉在了胡安·迪克森身上。这家伙,全美顶尖的后卫,难缠得像块牛皮糖,心脏大得能赛马,这会儿正嚼着口香糖,眼神跟刀子一样,听着威廉姆斯布置最后一锤子买卖。
“防守!盯死!别让他们舒服拿球!”戴维斯教练嗓子都快喊劈了,“拿到球就犯规!送他们上罚球线!我们还有时间!”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赌对方手软罚不进,再抢篮板搏一把。李特抿着嘴点了点头。他的活儿很清楚:缠住迪克森,不让他接球,万一接到了,立刻上手犯规,不带犹豫。
哨子一响,人马重回战场。
马里兰的边线球发了出来,球像烫手山芋似的倒了几遍,果然,最后还是交到了迪克森手里。李特立马像影子一样贴了上去,两条长胳膊一张,把迪克森罩得严严实实。迪克森也是个老油条,侧着身子用屁股顶着李特,一边护球一边瞄着计时器,打算耗光时间,等着印第安纳人上来犯规,然后稳稳当当地站在罚球线上当英雄。
看台上的印第安纳球迷快把屋顶掀了,可计时器上的数字冷酷地往下掉:14.7...13.5...12.1…
迪克森动了!他肩膀一晃,作势要往里面突,可真正的目的是借着队友一个若有若无的掩护,猛地向后撤步,想拉开那么一丁点空间——就等着你上来碰我,响哨,罚球。
可就在他后撤步那一下,篮球刚从地上弹起来,还没完全回到他手里的那个刹那——
李特也动了!
那一下启动,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个瞬间。他好像早就看穿了迪克森这手欲擒故纵,脚步蹬地,第一步快得吓人,那条221公分的长臂像鞭子一样甩了出去。
目标不是迪克森的人,而是精准地插向了那颗即将反弹起来的篮球和迪克森手掌之间,那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啪!”
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在震耳欲聋的噪音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这么一下,整个喧闹无比的乔治亚穹顶,好像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瞬间失声。
球,脱离了迪克森的控制,朝着边线蹦跶过去。
迪克森脸上全是懵逼,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可李特那非人的臂展和从小练就的平衡感救了命。他人在往前冲的势头上,硬是拧着腰,长胳膊一捞,把球狠狠捅向了前场空旷地带!
“抢断!李特!李特从胡安·迪克森手里把球掏走了!”解说台那边直接炸了,声音劈叉得像被人踩了脖子。
时间,所剩不多!
球朝着中场线滚。李特脑子里啥也没想,铆足了劲像颗炮弹似的追了上去。他身后,是反应过来、眼珠子都红了的迪克森和另一个马里兰球员的疯狂回追。
全场观众“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
迈克·戴维斯教练在场边,一只脚都快踩进线里了,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特在中线附近捞起了球,顺势往前猛拍一下,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以及篮板上方计时器上那个鲜红的数字:3..2.6..2.3秒。
够用了。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一次运球,调整,然后……
他脚踏在三分线上。
身后追兵的黑影已经能感觉到了。
他没再往里走,甚至没选择更稳妥的上篮。就在三分线,急停,拔起,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在空中彻底舒展!那身板儿,既有麦迪那种修长飘逸,又带着点卡特式的蛮横力道。出手点高得离谱,动作稳得根本不像刚玩命抢断、肺都快喘出来的人。
球从他指尖拨出,划着一条平缓却坚决的弧线,飞向篮筐。
时间慢得像蜗牛爬。七万多双眼睛,几百万电视观众,全都盯着那颗旋转的橘子。
篮球下面,是胡安·迪克森绝望伸出的手,是马里兰球员惊骇的表情,是印第安纳替补席上一群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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