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周墨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方文中会质疑,会暴怒,会把他当成一个骗子,甚至会当场报警。
他连怎么跟警察解释,怎么把这件事定性为一场大型沉浸式角色扮演的剧本都想好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搞了一辈子唯物史观的老教授,居然自己把自己的世界观给干碎了。
直接就拜上了!
这一下,反倒把周墨给整不会了。
他看着深深鞠躬,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方文中,又看了看轮椅上同样一脸错愕,不知所措的朱允炆。
不行!
再让他拜下去,性质就从历史探讨变成封建迷信了。
“方教授!方教授您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周墨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忙脚乱地去搀扶方文中的胳膊。
他的动作很急,力气也用得不小,硬是把老教授从鞠躬的状态给拉直了。
“你别拦着我!”
方文中情绪激动,一把甩开周墨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他死死盯着朱允炆。
“我……我不是在拜陛下,我是在拜我追寻了一辈子的历史!是历史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几十年的委屈与执着,全都吼出来。
周墨头皮发麻。
“方教授,您冷静一下,先坐下,听我说!”
周墨加重了语气,半强硬地将方文中按回了沙发上。
他转身,飞快地给朱允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千万别再开口。
朱允炆心领神会,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扮演那个悲伤的病人。
周墨深吸一口气,拉了张椅子,在方文中的正对面坐下。
“方教授,”他开口,声音沉稳,和他平时那副社畜模样判若两人,“我知道您现在很激动,脑子里肯定有一万个问题。”
“但我想聘请您是真的,您看看这份合同,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签字。”
这可是周墨花大价钱找人写的合同,里面有详细严密的保密条款和违约条款,光是违约后的赔偿金额大概就是普通人十辈子都赚不来的数。
“方教授,您穷尽一生,不就是为了寻找建文帝的下落,还历史一个真相吗?”
“现在,真相就在您面前。”
“您一生的追求,就在这间屋子里。”
周墨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您,愿意加入吗?”
方文中看着周墨,又转头看向轮椅上那个沉默的年轻人。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他一生的执念,他所有的梦想和不甘,最终的答案,就在这里。
他还能拒绝吗?他怎么可能拒绝!
几十年的冷眼,几十年的穷困潦倒,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意义。
他站起来对着周墨,鞠了一躬。
“承蒙不弃。”
“方文中,愿效犬马之劳。”
方文中看都没看协议上的具体条款。
他的眼神,依旧灼热地盯着轮椅上的朱允炆,仿佛那是一块能把他吸进去的磁铁。
朱允炆被他看的毛毛的。
他拿起笔,翻到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文中”。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墨看着那干脆利落的签名,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他收起协议,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
“欢迎您的加入,方教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项目组的首席历史顾问。”
方文中深吸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他站起身,对着周墨再次深深鞠躬。
“周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能参与其中,是我方文中的荣幸。”
他的目光转向朱允炆,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敬畏,有怜悯,还有一种学者见到活化石的狂热。
“那……陛下他……”
“您先别急,我先给你讲讲是怎么个事。”
周墨简明扼要的把古代皇帝们穿越来这的真相给他讲了一遍,直讲的老头的下巴要掉到地上。
“那……那么……是真的!”方文中一指一旁的朱允炆。
朱允炆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所以,所以!建文帝真的死了!没有逃亡海外!”
方文中得出结论后又是老泪纵横,自己追求了十多年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换谁都得哭一场。
周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允炆,意思是安慰一下,朱允炆只是尴尬的抬手拍了拍方文中的肩膀。
等到方文中冷静下来,周墨赶紧岔开话题,“好了,方教授,事不宜迟。我希望您能尽快投入工作。”
“这样吧,您先回家收拾一下,我建议您最好能搬过来住,方便我们随时沟通。”
“不用收拾了!”
方文中的回答,再次出乎周墨的意料。
老教授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苦涩的自嘲。
“我那破房子里,除了几架子破书,什么都没有。”
“衣服带两件换洗的就行,书……这里的书,应该比我的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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